千钧一发之际,傅云峥腰腹猛地一拧,全靠着数百次生死瞬间攒下的经验,硬是险之又险地避开半分,刃尖擦着他腹部划过,明显是见了血的,但是不深。
“找死!”
傅云峥暴喝一声,掌心在黄沙中重重一撑,反手抽出腰间佩刀,以雷霆之势劈斩而下。
“傅云峥。”
“你真的太慢了。”黑影退远,漆眸微眯。
“谢三!”
傅云峥闻声,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你真的没死啊。”
“你才死了。”
沙丘前,传来熟悉的冷笑,只是明显虚弱。
傅云峥转身,赫然是战报里可能已经命丧于回鹘王庭,“尸骨无存”的谢执砚。
挟裹着黄沙的风,吹得他猎猎作响,身姿依旧,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风霜磨砺出的冷厉,面色因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唇瓣干裂,下颌带着血痕。
唯有那双眼睛,此刻正微微眯着,看不清其中。
连续二十几日的精神紧绷,他以人为饵,就是因为无法判断对方究竟是敌是友。
还好,傅云峥没让他失望。
谢执砚吐出一口浊气,似乎牵动了伤口,眉头不动声色一蹙,目光越过傅云峥,他显然也看见了她,深不见底的眸子骤然缩紧,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澜。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滞。
震惊、后怕,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在两人之间无声拉扯。
“谢执砚。”
盛菩珠觉得自己不该哭,可还未开口,眼泪如同断线在珍珠,从眼眶滚落。
谢执砚目光重重落下,他知晓自己的死讯必然传回长安,但万万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片离家有万里之遥,危机四伏的荒漠。
盛菩珠从巨大的冲击中回神,嘴唇张了张,喉咙哽得难受,根本发不出声音。
最终,还是谢执砚先开口,嗓音因长久的沉默变得粗哑:“菩珠?”
他眼睛黑沉,如幽深的湖泊,字里行间带着审视,更压着不易察觉的薄怒,眉宇间凝起寒霜,厉声道:“谁准你来此地的?”
“简直胡闹!”
盛菩珠指尖抖得厉害,微闪的眼睛蒙着一层水雾,心脏跳得很快,强撑着平静看他,却仍泄出些许极细微的颤音。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谢执砚,我不是来和你吵架。”
“我是来,与你和好的。”
“你不要凶我。”
谢执砚眼中戾色霎时凝住,转为一种更为难以置信的错愕。
“你不要生气。”
“该生气的是我才对。”
盛菩珠跌跌撞撞跑向他,形同溺水之人,双臂紧紧搂住谢执砚的脖颈。劫后余生,恐惧与委屈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来势汹汹,她哭得不能自已。
谢执砚被这突如其来的崩溃,狠狠刺中心口,剩余那点薄怒顷刻间烟消云散,成了叫他自责悔恨的疼惜。
他不该那样凶,太急了,把她逼得紧,明明有错的是他。
谢执砚俯身,像抱孩子一样,把人打横抱起来,一只手轻轻拍着盛菩珠的后背。
“珍珠。”
“是我错了,不哭了好不好。”
“我不该生气,也不该欺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