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困意依旧,但她根本不敢再睡,这些天入睡后,梦里梦外时常分不清楚。
她时常想起老夫人说的话,活着的时候,总因担心无数次梦到战亡,而离开的人,总会在梦里相见。
不可以这样。
她一点都不想在梦里见到谢执砚。
睁眼天明,直到行帐的毡帘被掀开,冰冷的晨风穿堂而过。
傅云峥一夜未眠,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但眼神却锐利惊人。
“盛大娘子。”
“问出来了!”
他声音沙哑却难掩激动:“已经大致确定三郎失联后,撤离的方位。”
“我们准备立即沿痕迹,搜寻过去。”
盛菩珠站起来,有些怔愣看着傅云峥,许久才问:“我能跟着一起去吗?”
她目光盈盈,带着恳求。
傅云峥这人,从来不按常理出牌,他挠挠头:“行,那就一起出发。”
沈策得到消息时,很不赞成道:“关外那样的环境,随时可能有敌袭,你实在太莽撞了。”
盛菩珠低着头,不敢看他。
“阿兄,我实在寝食难安。”
“留在行帐中,我真的一刻也等不了。”
仲春时节的玉门关,全然不似长安那样温柔。
寒风凛冽如刀,刮在脸上,广袤无垠的戈壁一片苍黄,看不到半点绿意。
天穹蓝得透亮,更显黄沙漫无边际,美得高远壮阔,同样空旷令人心慌。
烈日,寒风,以及随时铺天盖地的沙尘暴。
盛菩珠自幼在长安锦绣堆中长大,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她咬着牙,紧紧跟在队伍后面。
白日疾行,夜里休息,三天三夜,她就这样硬撑着在茫茫荒漠中艰难跋涉。
直到第三日黄昏,遥远的地平线尽头,忽然传来一阵悠扬的驼铃声。
“是商队吗?”盛菩珠呢喃问,嗓音嘶哑几乎听不清。
沈策凝神片刻,眉头缓缓蹙起:“不像,铃声太单一,没有大队商旅的嘈杂,而且,方向也不对。”
“沈兄之前做什么的?”傅云峥状似无意问。
沈策偏头,勾着唇:“郎中罢了。”
傅云峥明显不信,但也没有过多盘问,他朝身后打了手势,一行人呈戒备姿态,悄无声息地朝着驼铃声的方向包抄过去。
夕阳如血,将无垠的沙漠染成刺目的金红色。
沙丘下有水源,站着一匹孤零零的,看上去疲惫不堪的骆驼。
然而更让人心惊的是,骆驼的驼峰之间竟然横趴着一个人,身上布满暗褐色的污迹,浓重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顺着风的方向,清晰闻见。
生死不知,如同被沙漠吞噬,只剩不多的残破躯干。
是谢执砚吗?
盛菩珠死死捂住嘴,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名字。
“我去看看。”
傅云峥反手按住腰间佩刀,小心翼翼逼近,就在他指腹即将触到驼峰之间生死不知的人时。
异变陡生!
沙丘之下,竟毫无征兆蹿出一道形如鬼魅的黑影。
寒光眨眼闪过,快得只余一抹冷芒,看似悄无声息,却又角度刁钻狠绝无比,直刺腰腹要害,对方明显是抱着一击毙命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