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城子时三刻,判官笔尖在青砖上颤了颤,最终定定指向西北方。沈七夜刚要迈步,刘三爷突然拽住他胳膊:"等等!"老烟枪的独眼在暗夜里闪着寒光,"你听"
东南方向隐约传来零星的枪声,间或夹杂着几声惨叫。夜风卷来焦糊味,混着血腥气,熏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
"是鬼市!"王二麻子铁锹往地上一杵,"吴家军动手了!"
沈七夜摸出怀表,"咔嗒"一声弹开表盖。表盘上的时针分针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反方向转动,而本该静止的秒针却死死卡在"VII"的位置。
延寿寺街口横着两具尸体,都是八百里行帮的伙计。其中一具右手被齐腕砍断,断掌却诡异地掐着自己喉咙。另一具天灵盖被掀开,脑浆子糊在墙上,组成个歪歪扭扭的"癸"字。
"七哥。。。"王二麻子声音发颤,"你看地上。"
青石板缝里渗着黑血,凝成一道道细线,全部指向鬼市中央的"聚宝斋"。沈七夜蹲下细看,血线里浮着细小的青铜鳞片,和白姑娘心口掉出来的一模一样!
拐过街角,三人同时刹住脚步——往日热闹的鬼市已成修罗场。二十几个吴家军士兵正挨个踹开铺面,把掌柜们拖到街心。有个戴圆框眼镜的军官坐在太师椅上,脚边堆满收缴的青铜器。
"是吴家三少爷!"刘三爷压低声音,"这小子在德国留过洋,专好收集古怪玩意儿。"
沈七夜眯起眼。吴三少手里把玩着个铜铃铛,正是白云裳从东陵墓里带出来的那枚!
"砰!"
聚宝斋二楼突然传出枪响。一个黑影破窗而出,怀里紧紧抱着个紫檀木匣子。吴三少霍然起身:"拦住他!那匣子里的东西。。。"
话音未落,黑影已经轻盈地落在街对面屋顶。月光照亮他的侧脸,鹰钩鼻,断眉,正是沈怀山!
"日他祖宗!"王二麻子抡起铁锹就要冲,被刘三爷一把拽住:"别送死!"
沈怀山突然转头,直勾勾看向三人藏身处。他咧嘴一笑,从木匣里抽出卷竹简晃了晃,做了个"火烧"的手势。
"是《西陵地脉图》!"刘三爷的独眼瞪得滚圆,"光绪年间的真本!"
吴家军的子弹追着沈怀山的身影,却总是慢半拍。眼看他就要消失在夜色中,街角突然转出个黑袍人,骨笛一横,拦住了去路。
黑袍人掀开兜帽,露出张被硫酸烧毁的脸。沈怀山见状,竟恭恭敬敬鞠了一躬,双手奉上木匣。
"叛徒!"刘三爷突然暴起,毛瑟枪"砰"地打响。子弹擦着黑袍人的脸颊飞过,打碎了沈怀山手里的竹简。
碎片纷扬中,沈七夜瞥见竹简内侧写着:"光绪三十三年,沈白两家密约:以十二长子镇龙脉,换甲子长生"。
吴三少突然吹响哨子。士兵们齐刷刷调转枪口,却不是对着沈怀山,而是瞄准了黑袍人!
"有意思。。。"黑袍人沙哑着嗓子笑了,"吴家也想分杯羹?"
他骨笛一甩,街边阴影里突然窜出十几个穿灰布短打的汉子,每人手里都端着德国造冲锋枪,正是先前在刘三爷院子里伏击他们的那批人!
三方人马混战成一团。沈七夜趁机摸到聚宝斋后墙,发现墙根躺着个血人,是八百里行帮的老账房!
"沈。。。少爷。。。"老头哆嗦着从怀里摸出本册子,"白掌柜。。。让我交给。。。"
册子是《聚宝斋出入账》,最新那页记着:"收沈怀山青铜铃一枚,当银五十两"。备注栏画了个古怪符号:铜钱里套着八卦,乾位标着"七"。
账房突然剧烈咳嗽,喷出口黑血。血沫子在账本上凝成个箭头,直指街对面的"古韵阁"。
"小心。。。铃。。。"老头话没说完就断了气,右手小指不知何时已被切去!
古韵阁大门洞开,里头黑漆漆的。沈七夜刚跨过门槛,就听见"吱呀"一声,是那口摆在正中的黄花梨棺材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