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小说

第171章 旧掌柜栽了（第1页）

苏州阜通钱庄门口，大清早突然围满了人。几个穿藏青官服、腰挎长刀的人站在台阶上，胸前“整饬署”的腰牌亮得晃眼，刀鞘上的铜环叮当作响，吓得钱庄伙计手里的算盘“哗啦”掉在地上，连滚带爬往里跑：“掌柜的！整饬署的人来了！快躲躲啊！”

“哎哟！这不是赵老六吗？他还敢腆着脸出来？”人群里有人喊。只见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从钱庄里挪出来，身穿宝蓝绸缎长衫，油光锃亮的脑袋上还戴着顶瓜皮帽，手里把玩着个翡翠扳指——正是阜通钱庄苏州分号的旧掌柜赵景发，人送外号“赵老六”。去年钱法改革时，他靠着给苏州知府送了两箱银子，硬是没被换掉，私下里还跟人吹嘘“整饬署也管不到苏州来”。

赵老六看到整饬署的人，脸上的横肉抽了抽，刚堆起来的笑瞬间僵住，却还强撑着摆架子：“各位官爷，远道而来辛苦了！里面请，喝杯茶？不知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啊？”

“赵景发！别装蒜！有人举报你违规给劣绅李剥皮放贷500两，跟我们回署衙问话！”带头的密探姓周，是整饬署专门派来查江南案子的，说话掷地有声，首接亮出一张叠得整齐的文书，展开后“举报核查令”五个朱红大字格外醒目，旁边还盖着整饬署的官印。

“违规放贷？胡说八道！”赵老六跳着脚反驳，翡翠扳指都差点甩飞，“我阜通钱庄可是按规矩办事！给谁放贷、放多少，都是我掌柜的职权，轮得到你们管？”

“规矩？”周密探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个蓝布包，打开里面的账本，“你自己看！上个月初十，你给李剥皮放500两，没要他任何抵押，利息还按三分算——朝廷规定最多一分五，这叫规矩？还有这个，”他又拿出一张纸条，“这是你收李剥皮10两‘跑腿费’的收据，上面的字是你亲笔写的，你敢说不是？”

这话一喊，人群瞬间炸开了锅。一个穿粗布短褂、裤腿还沾着泥的汉子挤出来，指着赵老六的鼻子骂：“赵老六你还有脸狡辩！上个月我求你贷20两买稻种，你非让我拿祖传的两亩地契抵押，还说‘少一分好处费都不行’！结果你转头就给李剥皮放500两！他是什么人？去年逼死佃户王老实，今年又抢了张寡妇的田，你敢说你不知道？”

这汉子是城郊的粮农张老西，也是这次的举报人。上次被赵老六刁难后，他越想越气，正好赶上整饬署开通举报通道，就趁夜摸去钱庄后窗，偷偷抄了赵老六的放贷流水——那流水上明明白白记着给李剥皮的贷款，他还特意把那页撕了下来，揣在怀里跑了二十里地，去苏州府举报了。

“你……你胡说！”赵老六脸色瞬间惨白，盯着账本上自己的签名，手指都开始发抖，“那……那是李剥皮逼我的！他说要是不贷给他，就砸了我的钱庄，还……还放火烧我家！我也是没办法啊！”

“逼你？”周密探又拿出一张纸，“我们昨天去李剥皮家核实了，他己经招了——是你主动找他，说‘最近钱紧，给你放笔高息贷，咱们五五分账’，还说‘整饬署查不到苏州来’。你要不要跟他对质？”

赵老六这下彻底没话说了，“噗通”一声瘫在地上，嘴里反复念叨着“完了完了”，翡翠扳指滚到地上，被一个小孩捡起来，举着喊：“大家看！这是赵老六坑百姓的赃物！”

人群里顿时响起骂声，有人捡了地上的烂菜叶、土块往赵老六身上扔：“打死这个黑心肝的！”“以前他帮李剥皮催租，我爹就是被他逼得卖了女儿！”“可算等到这天了，老天有眼啊！”

周密探让人把赵老六捆起来，绳子勒得他肥肉都挤了出来。路过张老西身边时，周密探停下来，从随身的褡裢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布包，递给张老西：“张大哥，这是10两举报奖励，你点点。整饬署说话算话，绝不亏待举报人。”

张老西接过布包，手指都在抖，打开一看，十锭锃亮的银子躺在里面，映得他眼睛都红了：“谢……谢谢周官爷！谢谢整饬署！以前咱们小老百姓受了委屈，只能往肚子里咽，现在终于能挺首腰杆说理了！”他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塞给旁边一个穿破洞衣服的小孩，“这是给你娘抓药的钱，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们，就去府衙举报！”

人群里响起一片掌声，有人喊：“张老西这钱得的仗义！不仅自己出了气，还帮大伙儿除了个祸害！”还有人说：“以后谁再敢违规放贷，咱们就抱团举报，看他们还敢不敢嚣张！”

消息很快传到阜通钱庄学徒房。赵老六的儿子赵小栓正翘着二郎腿，让学徒给他倒茶，嘴里还骂骂咧咧：“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突然听到伙计说“掌柜的被抓了，你也被开除了”，他手里的茶杯“哐当”掉在地上，瞬间哭了：“爹啊！你贪那点银子干什么！我以后怎么办啊？我还想继承钱庄呢！”以前他仗着父亲是掌柜，天天欺负学徒，现在没了靠山，学徒们都偷偷笑，没人理他。

苏州城里其他几个旧掌柜，听到赵老六被抓的消息，吓得魂飞魄散。聚源钱庄的王掌柜，赶紧把藏在床底下的200两好处费挖出来，让管家偷偷送到府衙退赃，结果被买菜的百姓撞见，指指点点说“这是怕被查，想破财消灾呢”；裕农钱庄的李掌柜，连夜把违规放贷的账本烧了，烟灰飘到街上，还被巡逻的差役盘问了半天，吓得他一晚上没睡着。

张老西拿着剩下的8两银子，先去药铺给生病的老娘抓了药，又去粮行买了两石稻种，还多买了半石，送给隔壁没种子的王阿婆：“阿婆，这是朝廷的好政策给的，咱们今年好好种地，日子肯定能好起来！”

王阿婆接过种子，眼泪掉在稻种上：“好孩子，谢谢你！以前赵老六在的时候，咱们哪敢想能有这样的日子啊！”

夕阳西下，苏州府衙门口的告示前，还围着不少百姓。告示上“赵景发革职抄家，子孙三代禁入钱庄”的字样，被夕阳照得格外清晰。百姓们看着告示，脸上都带着笑——他们知道，这只是开始，以后会有更多像赵老六这样的贪官被抓，钱庄会越来越规矩，日子也会越来越有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