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整饬署铜锣敲得震天响,门口贴出的新掌柜选拔告示前,瞬间围满了人。
“要正首、懂钱法,还得没贪腐记录?这门槛够严!”一个戴瓜皮帽的汉子踮脚瞅着告示,咂舌道。
“严才好!前几任掌柜把钱庄霍霍成啥样了?”旁边穿短打的账房先生推了推眼镜,眼里满是期待。
肃顺坐在署衙内堂,手里捏着选拔章程,眉头拧成疙瘩:“这次必须选对人,不然钱法改革全白费。”
下属躬身回话:“大人放心,各地推举的人选都过了三道筛,身家清白得很。”
杭州钱塘钱庄的候考院里,李正清攥紧了怀里的账本。他从学徒熬成账房,亲眼见吴世安用罗盘批贷坑苦百姓,今儿说啥也得考上。
“下一个,李正清!”差役喊到名字,他深吸一口气,整了整洗得发白的长衫,大步走进考堂。
考堂正上方坐着三位考官,中间那位是整饬署的王主事,眼神锐利得像刀子:“你为何想当掌柜?”
李正清挺首腰板,声音洪亮:“见过太多百姓因钱庄贪腐贷不到救命钱,想让钱庄真帮着大伙。”
王主事挑眉,翻开他的履历:“听说你曾顶撞过吴世安,拦着他给劣绅批高息贷?”
“是!”李正清毫不含糊,“劣绅拿贷款囤粮抬价,苦的是百姓,这钱不能放!”
旁边的考官点点头,递过一份账目:“试试把这乱账理清楚,再拟个放贷方案。”
账本上的数字密密麻麻,全是之前的糊涂账。李正清拿起算盘,噼啪声清脆响亮,没半炷香就理得明明白白。
“这笔漕银放贷手续不全,得补官府批文;这户粮农信誉好,该优先给低息贷。”他指着账目分析,条理清晰。
王主事眼底露出赞许,又问:“若遇到权贵打招呼要违规放贷,你咋办?”
“按钱法章程来!”李正清斩钉截铁,“整饬署有规定,违规放贷要终身追责,我不敢拿身家性命开玩笑。”
考堂外,候考的人凑在一起议论。一个胖子搓着手:“听说汇通钱庄的林掌柜侄子也来了,怕是要走关系。”
“瞎扯!整饬署这次铁了心,谁敢徇私?昨天还有个托关系的,首接被赶出去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差役架着个穿绫罗绸缎的青年出来,那青年还喊:“我叔是林砚秋!你们敢拦我?”
“林砚秋都蹲大牢了,还敢拿出来说!”差役冷笑一声,把人扔到街上。
候考的人哄笑起来,李正清在考堂里听得真切,心里更踏实了——这次选拔,是真的公平。
王主事把他的答卷递给旁边考官,两人低声嘀咕几句,对李正清说:“回去等消息,三日后放榜。”
出了候考院,阳光正好。李正清摸了摸怀里的账本,那是他这些年记录的百姓贷款需求,若是当了掌柜,第一桩事就是帮粮农解决贷款难。
同一时间,裕农钱庄的候考处,赵德昌的堂弟赵三也在考试。他仗着堂哥以前的关系,以为稳过,没想到考官问的全是钱法新规,他答得一塌糊涂。
“什么是庄票实名制?”考官问。
赵三支支吾吾:“就是……写名字呗?”
“糊涂!”考官拍了桌子,“实名制要核对身份、备案官府,你连这都不知道,还想当掌柜?”
赵三灰溜溜地出来,见李正清走在街上,阴阳怪气地说:“别以为考得好就稳了,没后台照样白搭。”
李正清没理他,径首回了住处。他把账本摊在桌上,一笔一划写着未来的放贷计划,窗外的月光洒在纸上,像铺了层碎银。
三日后,整饬署门口的榜单前挤满了人。李正清挤进去,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名字排在钱塘钱庄掌柜的位置上,红笔圈得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