戾魂宗的情报网络效率极高,尤其是在这种有明确目标的情况下,仅仅过了不到两个时辰,那名影卫便再次出现在山谷之中。
“圣女大人,查到了。”
“说。”
“九幽宗圣女白璎珞在一个多月前伪装成。。。
林晚舟十岁那夜,风未止,海亦未眠。
她站在青鳞崖最高处,脚下的石台早已被百年风雨磨出裂纹,像一张布满褶皱的脸,默默注视着这片曾吞没无数声音的海域。她的歌声停了,但余音仍在空中游走,如同无形之手拨动天地琴弦,让每一粒沙、每一片叶都轻轻震颤。三百又三枚贝壳缓缓落地,光芒渐熄,却仍微微发烫,仿佛刚从火焰中取出。
苏挽跪在她身后,泪流满面。她听见了??不只是歌声,更是千万个被压抑的名字,在那一曲未命名的《安魂谣》里逐一苏醒。那些曾在私语亭中低语的人,那些将真名刻于心口不敢言说的人,此刻皆以碎片化的句子汇入旋律,成为新声的一部分。他们不是被代表,而是真正地“在场”。
老者闭目良久,终是轻叹一声:“此音一出,统音即死。”
话音未落,北方天际忽现异象。共语塔主塔顶端的共鸣镜剧烈抖动,蓝光闪烁数次后骤然熄灭,整座高塔如断脊巨兽般沉入黑暗。紧接着,十七处分塔陆续失联,信号中断报告雪片般飞来。有忆述师亲眼目睹西洲分塔外民众聚集,一人手持铁锤砸向语音矫正仪,高喊:“我娘临终前叫我‘阿狗’,不是编号六二八!”随即百人响应,塔基崩裂,静心苔粉末随风四散,竟在月光下泛起血丝般的微光。
更远的地方,南溟孤岛上的盲录弟子们齐齐睁眼。他们虽不见天日,却听得清清楚楚??那首歌没有乐谱,无法录制,但它已通过空气、海水、甚至地脉震动传入他们的耳中。少女首领伏地倾听,忽然起身,用东洲古调复诵了一遍林晚舟所唱之音,一字不差,连呼吸间隙都完美还原。
“我的耳朵就是碑。”她低声说,“现在,碑上刻满了活人的名字。”
***
七日后,第一波反击来临。
朝廷称“邪音惑众”,宣布林晚舟为“乱语之源”,下令通缉。律卫残部重编为“净音司”,携新型声枷出动,专捕擅用方言者。街头巷尾张贴告示,画中女童眉目清秀,额前一缕黑发垂落,下方朱笔大书:“凡举报其行踪者,赐金十两,免三年赋税。”
然而无人应召。
渔民照常出海,织妇继续纺线,孩童在沙滩上用碎贝壳拼写母亲教的童谣。有人问为何不怕律法,答曰:“她唱的是我阿爷死前最后一句话,你们要抓她,先过我这一关。”
更有甚者,东海渔村一夜之间全员改口,不再讲官话,只用濒危的“礁语”交流。净音司巡查至此,语音矫正仪疯狂鸣响,却发现整村三百余人皆以相同节奏发声,形成区域性共振场,仪器当场熔毁。村民围立岸边,齐声哼唱一段无词之调,声浪直冲云霄,惊得巡逻飞舟坠海。
与此同时,北海冰层持续震动。每隔十二个时辰,旧神之心便跳动一次,每次皆浮现出新的音节。考古忆述师破译出前三段:
**“名存,则魂不灭;声异,则人自由;言真,则誓可续。”**
这九个字迅速流传,被绣在衣襟、刻于船头、写进孩童课本。有人将其谱成短歌,在市集传唱:“名字不是纸上的墨,是心跳,是火,是我活着的凭证!”
净音司恼羞成怒,启动“焚稿行动”。全国私语亭遭系统性摧毁,石室炸毁,海髓岩粉碎,青铜铃尽折。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每当一座私语亭倒塌,千里之外便有一枚贝壳自发亮起??那是曾在此倾诉之人随身携带的纪念物,哪怕远离故土,依旧感应到了主人心声的回响。
苏挽带着林晚舟隐入深山,藏身于一处废弃的采珠?户遗址。此处位于大陆最南端,悬崖之下即是归墟裂口边缘,常年雾气弥漫,船只难近。老屋由珊瑚与沉木搭建,墙上挂着褪色的渔网,角落堆着锈迹斑斑的采珠钩。
“你知道这些是什么吗?”某夜,苏挽点燃油灯,指着墙上一幅模糊壁画。
林晚舟走近细看,只见画中一群男女背负长筒,潜入深海,手中牵着细细银线,另一端连向海面一艘大船。船上立一尊青铜鼎,鼎内燃烧着蓝色火焰,火焰中隐约可见人脸轮廓。
“这是‘衔名仪式’。”苏挽低声解释,“三百年前,采珠人每次下海前都要进行此礼。每人将自己的真名写在贝片上,投入鼎火,由族中最年长的忆述师诵读一遍,再将灰烬撒入海中。传说这样能让灵魂与海脉相连,即使溺亡,也不会彻底消失。”
林晚舟伸手轻触壁画,指尖忽然感到一阵刺痛,似有电流窜过。她猛地缩手,却发现墙上那幅画竟开始渗出血色液体,顺着裂缝蜿蜒而下,滴落在地,化作一个个微小的文字:
>“林晚舟……林晚舟……林晚舟……”
重复千遍,密密麻麻,覆盖整面墙壁。
“这不是颜料。”苏挽颤抖道,“是血写的,而且是新鲜的。”
她们对视一眼,同时想到那个传说??三百年前投身归墟的林晚舟,曾留下一句遗言:“若我名字再现人间,必有后来者听见我的梦。”
难道,她真的一直在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