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倒是完整了。
可身上戾气更重了。
江溪看着他周身藏不住的戾气,“会难受吗?”
“不会。”脑子里记忆的阀门打开了,再回想时脑袋一点都不疼,只是心底黑沉沉的,装满了战场上的负面戾气。
不想江溪担心,折瞻努力压着那些血腥戾气,面上英气冷淡,好似真的什么都没有似的。
他虽然藏起来了,但江溪是谁呀,还是能清晰感受到来自战场肃杀戾气,她忽然理解南羡为什么要他忘记战场上的一切了。
一直记得,一直都会应激障碍吧。
江溪抬手抚平折瞻眉间的郁气,“你要不要按照他的要求重新忘记?”
只有忘记,才能好好生活吧。
折瞻摇头拒绝,他不想混混沌沌的活着。
江溪猜到他不愿了,但看着情绪低沉、还陷在那些痛苦回忆里,拧着眉,给他找点事免得再胡思乱想?
抿着嘴,乌润的眼睛飞快瞄了眼在旁边翻找古董的阿桥和阿酒,飞快在折瞻脸颊上亲了下,然后转身走开。
折瞻呆住,脑子里好似有什么炸开了一般。
过去的记忆成功被挤开,只剩下刚刚的一触即离。
肃然的脸微微泛红,眉眼间多了一丝丝赧然,少了一丝郁戾。
江溪余光看向他,嘴角翘起,效果好像还不错。
她收回视线,看向石台上放着的青铜盔甲,上面除了锈迹,还有很多刀剑划出的洞,她抬手摸上去,眼前忽地出现战场上厮杀的画面,残肢断臂,尸骨累累,血红一片。
她吓得缩回手,用力将看到的画面甩出去。
“你别看。”折瞻将她的手拽回来。
江溪嗯了一声,“我只是好奇他的盔甲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祭师带回的。”折瞻在殿下死去后,耗尽最后力气将荒原上所剩不多的北族全部杀光,身影消散,只剩下最后一丝意识回到了折瞻剑里。
依稀知道还活着的几个勇士和未上战场的祭师将死去的人全部埋葬,带着所剩不多的百姓逃离荒原,并将殿下尸体以及折瞻剑偷偷带回了都城。
只是都城早已沦陷,联系上大巫后将殿下送入这里,想求神水复活殿下,可是失败了,他只好寄希望南国王和殿下轮回再来重振南国。
折瞻恍惚记得,这里是一处被三条江流包裹的小岛,月圆时江水落下,小岛会出现,其他时候江水涨起来便淹没小岛。
只是费尽心机,却没敌不过自然灾害,后来多次山体滑坡导致江流改道,小岛也早已和周围的山体融为一体,以至于那幅藏宝地图和开启方式都用不上了。
他的记忆就在大巫离开后结束了,意识薄弱到彻底沉睡,同时印着殿下的意志,他缓缓忘记了一切。
一直在这里沉睡了数千年,直到再次山体滑坡,地下水流灌入,将立在一旁的折瞻剑卷入地下暗河里,顺着暗河流向溪城,再穿过瀑布,流向榕城上游的江边,最终被村民捡到,机缘巧合又到了江溪手中。
江溪听完朝折瞻笑了笑,“好波折,但幸好遇到了。”
折瞻嗯了一声,很幸运。
如果不是江溪,他永远只是一把锈蚀断裂的剑。
或许会被修复,或许会被卖个好价钱。
但最终都是被放在冰冷的展柜里。
被江溪带去十二桥后,他像个人一般活着。
其实以前与殿下相伴时,殿下也将他当做人相处,给他信任,而他也尽职尽责上阵杀敌,尽职尽责的做一把合格的剑。
境遇不同,心情也不同。
所以在江溪身边,有了更多的情绪,学会了喜怒哀乐,学会了喜欢和爱。
江溪嘴角翘起,心情不错的嗯了一声。
她看着石台,这才注意到石台好似一个石棺,足有两米宽,南羡大抵是在里面,“折瞻,要打开吗?”
折瞻想了想,还是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