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快点给小姐披上!”卿德甫将气都撒在了碧桃身上,小丫鬟笨手笨脚地展开紫貂绒披风,却被一只大手拿走,转而盖在少女单薄肩上。
“小姐,是奴伺候不周了,连把伞都来不及带,还望小姐责罚。”少年声音绵绵,墨发还在滴水,灯笼光反而将他面色衬得更白了。
都是他的错,卿如意冷哼,一句话也不想多说,她避开肩上的手,自顾自系好带子:“阿爹,衙门等人如何说?”
她只想知道结果,只想知道凶手。
辞缘,她必须查清他的底细。
卿德甫亲自打着纸伞,拢住女儿肩胛,雨水在伞面破开:“凶手只能是那黑衣人,但因着是子夜时分,哪里寻得到踪迹,此案怕是无解了。
“花月阁也只是个做花匠生意的,饶是那小厮说辞再如何矛盾,也没办法同杀人一案有什么牵连,县令也只当是他受了惊才满嘴胡话。
“此案虽说是收录了,想来也没有证据,顶多拖上十天半个月,最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不是个好消息。卿如意沉默了,寒风刺骨,喉咙传来密密麻麻的痒意,一呼一吸都是深入肺腑的冷。
“阿爹,断钗,只要有断钗。”卿如意眸光一动,摸着袖袍,空荡荡沉甸甸的,她眼神微变,忙低头在浑身摸索,除了沉重的衣摆,再无其他。
“我的钗子不见了。”她懊悔地直跺脚,因为着急,眸中凝聚淡淡雾气,她怎么总是将事情搞砸,每当她觉得事情有所眉目,她也有所成长之际,现实便会给她重重一击。
“一只钗子而已……”
“不行!那是线索,我居然给忘记了,我当时走的时候就应该给你。”卿如意崩溃地挤出一丝哭腔,一双眼红红的像小兔子。
她好笨,她太着急,总是忘这忘那。
“只是会达不到预期,草草结案而已,绝非大事。哭什么?天又没塌。”卿德甫丝毫未见怒色,拍拍她右肩,“你也很累了,回去休息罢,剩下的事情交给爹就好。”
辞缘在二人身后默默跟着,独自打着褐色的纸伞,已经洇湿作墨绿色的袖袍下,手指细细摩挲那根断钗。
尖锐,又冰凉。
纸伞下压,遮住了他深邃的眉眼,一双凤眸盯着少女沾了泥泞的裙裾,嘴角浮现似有若无的笑意。
一切都因他而起,却也因他而无解。
他秉性恶劣,天性使然,这不能怪他。再说了,他不是没有逃走吗?反而免去更大的麻烦。
辞缘微微摇头,兀自叹息。
人,不是他杀的,但也确实是他的旨意。
好师父,所以他压根没有撒谎,不是吗?
至于给她带来这么多麻烦,确实是他的不对。
他自会请罪,但不是现在。
后日才是他一箭双雕的最好时机。
如意,我的如意。
生气也好,不理他也罢,只要是他的,最终是他的,永远是他的,就足够了。
卿如意一回到闺房,洗漱完立刻昏昏沉沉睡去。
翌日醒来,天旋地转,嗓子都哑了,府上立刻着急忙慌为她把脉煎药。
碧桃端着药碗进来,卿如意听闻动静,费力睁开沉重眼皮,只听得小丫鬟支支吾吾:“小姐,这药虽是苦得很,但药效总归是好的……”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床榻边响起:“辞缘他特意寻了些蜜饯,说小姐喝完药可以吃点,化去些苦味。”
卿如意睁圆了眼睛,猛烈咳嗽着,梗着脖子脸都红了:“拿走,我不需要!以后他的东西,你都别接。”
门外晃动的人影默了一瞬。
辞缘精致的唇线紧紧绷直,凤眸如寒冬腊月般冷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