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悠然冷眼觑着他那身扎眼的红,手上没接。
顾濯蹙了蹙眉,没有说话,将杯子搁在一旁。
祁悠然嘴角扯开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侯爷准备几时与我和离?还是说……索性休了我,更干净?”
顾濯依然沉默着,冷淡地看过来,眼里无波无澜。
祁悠然的心沉下去。
光阴连成一条线过去,没有很长,大概就做针线活那般粗粗起了个头,针脚都还没扎稳,他们的关系便又退回了原地。
再怎么抽丝剥茧,也只能揪起瘦巴巴的几缕,用不着风吹,手上只一个不注意,便再难寻见。
流光溢彩的掠影,转瞬即逝。
祁悠然揣摩不出他的态度,也不敢去赌。只慢条斯理地从袖底拿出一只小巧的青瓷瓶:“这是寒毒的解药。皇上……哦,该称先帝了。他就给了这一颗,不过,以侯爷如今只手遮天的能耐,找人参透这其中的门道,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既然仕途顺遂,等到解了寒毒……”她将瓷瓶搁在桌上,“咚”的一声:“我答应补偿你的事,如今便做到了。”
她略停了停,眼中是近乎执拗的寒芒:“条件只有一个,不准写休书。”
话一说出口,祁悠然自己倒是愣住了。
她自嘲地想,方才那一番冠冕堂皇的“补偿”,那些故作冷静的“交割”,此刻剥开了外面那层体面的假象,底下露出的,竟依旧是赤落落的、带着算计的交易。
一场并不高明,甚至有些狼狈的单方面的交易。
哪怕再潦倒失意,她也做不成文人墨客,她只是个沾着铜臭气的商人。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卑劣。
“好。”顾濯却是极快地同意了。
几乎没有任何思索,甚至连眼皮都未曾多抬一下,那一个“好”字便已脱口而出。
一时间,屋内又陷入了死寂。
本想拉近两人关系的解药,却成了维持表面关系的后手。
祁悠然一时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她不再看顾濯,目光虚虚地飘向窗外。
近来天气无常,庭院里经常狼藉一片。
罢了。她无声地重复。以后,就这么算了。
像这庭院里被打落的花,碾进泥里,也就认了命,不再去想枝头的光景。
横竖,她还有这扇窗。
横竖,窗外还有这四季流转、盛衰不由人的景致。
愁红也罢,怨绿又如何?
看或不看,喜或不喜,是事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