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阮柒。”他又回应了一声。
李刻霜看不到李无疏的情况,还在司徒衍手里奋力挣扎:“李无疏!快杀了这纸片精!我帮你按住她了!”
“咚”地一声!
司徒衍把他打晕,哼笑着道:“看来是渡劫失败了!我还抓两个人质在手,真是多此一举。”
阮柒捉住李无疏另一只手,掰开手指,看到里面有几片碎玉,拼在一起,大约是个“李”字——是李无疏的避尘符。
不知何时,那符竟被他自行捏碎了。
而裂冰剑先还因不认他,抗拒他的驱使,符碎之后,便无声无息地躺在他身畔,静悄悄的。
他现在做回了李无疏,而非那个名不正言不顺,传言里话本化出的精怪李半初。
“为什么?”阮柒眼底凝着水光。他大可放肆流泪,因为李无疏并不能看到。
“我不想……做天道。不想……忘记你。不想断情绝欲……”李无疏轻声道,“虽然李半初忘记,李无疏却会记得……”
泪水终究还是滴落到李无疏脸上。
李无疏皱皱眉头,又继续:“你真是……自作多情。我又不是为了你。天心湖的水还在涨,再这样下去,整个中原地区不能幸免……我要用裂冰……重新凝聚地气。”
裂冰与天心宗气眼相联通,只有李无疏才能驱使裂冰。
所以他必须做回李无疏。
“你只是顺带……嗯,顺带的。”李无疏笑着道。
是为救狐貍,是为天下人。
何尝不是为了阮柒。
不愿做天道,也不完全是天道,可他却一直在履天道之责,行救世之事。
司徒衍瞥向远处驻足观望的各宗人士,对李无疏露出讽刺至极的笑:“你瞧,劫云一出现,这帮人闻着味儿就来了。你先前请他们出手,一个个的可都在装死。大难面前,独善其身。李无疏,你这天道当的,真不值当。真不值当!”
“……”李无疏闭了闭眼,并不为所动。
阮柒即刻就要提剑去杀了她,但李无疏握着他的手背没有松开的意思。
司徒衍抓着两个人质,飞快转身对应惜时道:“走!再不走,道门那几个看热闹的来了,就走不了了!”
应惜时点点头:“你带着人质走在前面,我殿后。”
司徒衍不疑有他。
然而她刚一抬步,就感到腹部一凉。
低头看去,一柄朴素无华的长剑将自己的身体连同避尘符一并洞穿。
那剑没有名字,是应惜时的剑。
应惜时拔出长剑,司徒衍背后的画像被割断了捆绳,木轴掉落,展开那副美人画像。
他没什么怜香惜玉之情,横剑将画幅劈成两截。
司徒衍错愕地回头看他。
她到死也没有想到,自己费尽口舌请来的帮手,竟然在这个时候背刺自己。
应惜时给过她一些帮助,也许是同为恶人的怜悯,也许是好奇她的结局。又或者,正像李无疏说的,是他自己早有图谋。
但无论如何,他不该是站在李无疏那边的。
他甘为伥鬼,罪大恶极。他造杀无数,手染血腥。
他合该被敌视被唾弃,而不该心存任何善念,竟对昔日最仇恨嫉妒的人流露善意。
司徒衍瞪大眼睛,试图从他那张苍白病弱的脸上找到一丝谄媚,却看到对方目光坦荡。
他能坦荡地正视自己的卑劣,亦能坦荡地从心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