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长廊中,排列着千万个透明茧房,每个茧内都悬浮着一个孩童,双眼紧闭,唇舌微动,似在默念名字。中央高台上,一本巨册缓缓翻开,每一页都自动浮现新字??正是这些孩子正在被抽取的“本名”。而在册尾,一行血字不断跳动:
**容器?金穗,适配度98。7%,即将激活。**
阿阮猛地收回玉佩,冷汗涔涔。他们不是想夺走金穗的名字,而是要用他作为“共鸣核”,唤醒所有已被抹除的旧名,再将其重组为新一代的“执笔者”??一个由千万失落之名汇聚而成的集体意识体,彻底取代个体灵魂。
这才是“命名之网”的终极形态:不再依赖伪神,而是以人为炉,以名为薪,炼制永恒秩序。
她必须毁掉源头。
当夜,阿阮取出黄纸,以血代墨,写下:“金穗,你不是编号,你是麦田里的第一株嫩芽,是你娘在旱年跪求上苍时得到的礼物。你的名字,是希望本身。”
她点燃纸笺,灰烬升腾,竟在空中凝成一道金光,缓缓没入男孩眉心。
刹那间,金穗全身剧震,额上蓝痕龟裂,一声清啸自喉间迸发??非哭非笑,而是千万个被囚禁的名字同时呐喊!
屋外狂风骤起,沙暴席卷而来。那架木琴竟自行震动,琴弦齐鸣,奏出前所未有的旋律。阿阮猛然醒悟:这不是普通的琴,而是“记名器”??远古时代,人们将重要之人名字刻于乐器之上,借音波留存魂魄印记。此琴所记,正是金穗之父临终前最后一句:“吾儿名金穗,愿其一生如光。”
音波扩散,穿透沙层,直抵地底。
百里之外,一座埋于流沙之下的青铜塔缓缓苏醒。塔身铭文逐一亮起,竟是由无数失踪孩童的姓名组成。塔顶悬浮着一面黑镜,镜面翻涌如液,赫然映出雪岭废庙的倒影??两处遗址,竟通过“名字之力”遥相呼应!
与此同时,西漠上空云层裂开,一道幽蓝光柱垂落,精准笼罩村落。空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号,组成冰冷宣告:
**检测到高危命名共振。启动紧急回收程序。目标:金穗。代号:晨曦容器。执行单位:影籍司第七行动组。**
地面震动,沙丘崩塌,数十具身穿灰袍的身影从地下钻出。他们面部模糊,仿佛被风吹散的画像,每人手中托着一方发光玉牒,口中齐诵:
“弃名者安,守名者灭。归档即救赎,编号即新生。”
阿阮拔刀迎敌。匕首划破空气,斩向最近一人。刀锋触及对方衣袖的瞬间,那灰袍人竟分裂成九道影子,每一影都发出不同声音??有孩童哭喊,有老人哀求,有女子尖叫,拼凑成一句扭曲的话:“阿阮……你逃不掉的……你也是名单上的一个数字……丁零三,混乱源一级……”
她心中骇然。他们竟能读取她的“档案”!
但她未退半步。反手将陶碗掷向空中,咬破指尖,在碗沿疾书一圈名字:陈石头、林春娘、赵铁锤、绣娘、豆芽菜、念昭……每一个觉醒者之名都被她铭记于心。
碗旋转飞起,清水洒落如雨。每一滴水珠炸开,便化作一人虚影,怒吼冲锋。
陈石头挥舞铁拳砸碎影兵;
林春娘以红裙卷住敌人咽喉;
赵铁锤抡起巨锤劈开沙地,引发地裂;
绣娘十指翻飞,银线成网,缚住三名灰袍。
众人合力,暂退强敌。
阿阮抱起昏迷的金穗,对妇人喊:“带琴走!往东十里有片胡杨林,那里曾是古乐师埋名之地,残留音阵可护你们一时!”
“那你呢?”
“我去断他们的网。”她眼中燃起决绝,“既然他们怕名字,我就让他们听个够!”
她奔向风暴中心,撕开衣襟,露出胸前那块残玉佩。她以匕首割腕,鲜血汩汩流入玉中。玉佩剧烈震颤,竟浮现出整幅地图??九州大地上,三百六十处地点泛起红光,全是“命名节点”:废弃驿站、归整营旧址、影籍司据点、甚至一些看似寻常的学堂、医馆、市集……
原来这张网早已渗透血脉。
她咬牙,在玉佩背面刻下最后四个字:“**全名解放**”。
刹那间,玉佩爆裂,血光冲天。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自她体内爆发,顺着大地经络蔓延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