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小说

第二十三章（第1页）

凤姐儿离贾瑞大约不到十步的时候，贾瑞便从假山巨石后面走出来，面带着微笑道：“请嫂子安。”

他看到凤姐儿吃了一大惊，同时身子往后退了一点。凤姐儿道：“你，你是瑞大爷不是？”

贾瑞感到稍稍有些奇怪，道：“嫂子连我也不认识了？”

凤姐儿一笑，粉红着脸，解释说：“不，不是不认得，只是猛然的一见，想不到大爷你在这里。”

贾瑞对凤姐儿刚才一瞬间粉红的脸真是喜爱极了。真人世间最曼妙无比的脸。他笑着道：“这真是，最该我和嫂子有缘。……刚才，我偷出了席，到这清静之处，略歇了一歇……，不想，在这里，在这时，竟遇到了嫂子，这不是太有缘了吗？”

凤姐儿眼睛眨了几眨，“嗯”了一声，接着便一笑，道：“怪不得你哥哥常常提到你，说你好。今天见到你，听到你这几句话儿，就知道你聪明，和气，待人好。……这会儿我要到太太们那边去呢，不得和你慢慢儿的说话，等有了闲工夫再会吧。”

贾瑞连忙说：“我，我要到嫂子家里请安的，又怕嫂子年轻，不肯轻易见人。”他想夸赞凤姐儿长得美的，但话在喉咙管儿里，没有能够吐出来。

他又看见凤姐儿笑着说：“一家骨肉，说什么年轻不年轻的话，又说什么不肯轻易见人的，哪有的话。”

“这话亲切，……说明她是肯见我的。”贾瑞心中暗想，满意而甜蜜。他又重复道：“真想不到今天有这个奇遇。”

凤姐儿道：“你快去入席吧。……呆这么久，被他们拿住了，罚你的酒！”

贾瑞微微低着头，轻轻的答应了一声“是”，内心激荡着喜悦和甜蜜，慢慢的走了开去。走不多远，又忍不住回望着凤姐。他看见凤姐儿似乎也舍不得急匆匆的离开似的，只是步伐缓缓的走去。

跟凤姐儿分别之后，贾瑞又回到了酒席。众人问他“哪儿去了”，他一时的竟没有能回答上来。当有人第二次问他“你哪儿去了”之后，他才从刚才跟凤姐儿相遇相谈的场景中清醒过来，道：“哦，俺撒尿去了。又如何？”

于是继续吃菜喝酒。贾瑞并没有再吃很多的酒、菜，刚才的奇遇着实让他陶醉了好久。他想：“凤嫂子的那笑容，那些话语，表明她也是喜欢我的，实际上就是已经答应了，只是没有机会罢了。我也听人说过的：‘十个女的九个肯，就怕男人嘴不稳’。这事只要保守得住秘密，女人比男人还要喜欢。有人就是这么说的。凤嫂刚才也说了的，被人拿住，要罚酒。她也只是怕被人拿住而已。其实，要真做了那事，岂止是罚酒。所以，得慢慢的，悄悄的，找机会。……事情总能做到。既然想了，又都肯了，那就一定能做到。”

……散席、看完戏之后，西府的人差不多就要离开东府了。家奴们陆续的准备好了车辆，西府的人都首先向尤氏的母亲即贾珍的丈母娘告了辞，因为除了不在家的贾敬之外，尤氏的母亲就是住在东府的辈分最高的人。接着，贾珍率领众子侄——包括贾瑞在内——都在车旁侍立等候着敬送西府的人。

贾珍见到邢、王二夫人，微笑着说：“两位婶子明天再过来逛逛吧。家里随粥添饭，有什么招待什么，也不特地招待二婶子过多的鱼肉荤腥或山珍海味。”

邢夫人素来少言寡语，只是微笑着。王夫人回答道：“不啦，我们今天来了一整天了，也有些困乏了，明天在家也要歇息。”说话间，众人陆陆续续的上了车。贾瑞忍不住的盯着凤姐儿看。凤姐儿上车的每一个步态和每一个动作，他都感到美妙无比。他决心迟早要得到她。

……贾瑞朝他的生活目的——抑或叫爱情目标似乎也没有什么大错——努力着。他连续到西府来了两次。可惜凤姐儿两次都不在家，丫鬟们都说往东府了。他难免有些失落和失望。但失落和失望并没有持续长久，情爱的风帆又高扬了起来，就好像笃信某种宗教一样，他认为：事情的回环曲折，正是上苍——或天意——对自己的试炼，是考验自己的决心、意志和执着精神的，如果一遇到困难就回头，那美好的目标就会远离自己而去了。他忽然想到了一个词语来抚慰自己：“好事多磨。”对，越是历经艰难而得到的东西，就愈加珍贵，也越有无穷的美妙的情趣。

这一天，虽然是秋后有些寒凉，但因为阳光很好，所以人体感觉还是蛮不错的。贾瑞又一次的来到西府凤姐儿的住处。到得门口时，向小丫鬟打听凤姐儿在不在家。小丫鬟回复说在家呢。贾瑞顿时满怀着希望，觉得这一次不像前两次那么背运。小丫鬟很快通报了进去，旋即便得到回复：“请瑞大爷进去。”贾瑞心中腾的一下激动了起来，走了进去。进得门来，望见凤姐儿满脸堆笑的望着他，心里便觉得喜滋滋麻酥酥慌张张的，接连两声道：“请嫂子安，请嫂子安。”

凤姐儿也道：“瑞大爷一到，门庭像光一样的闪耀。”接着又道：“快请坐”。又对丫头平儿道：“快叫献上茶来。”

贾瑞坐下，但嘴里连连说：“不吃茶不吃茶。”可他的眼光及整个心灵都完全被凤姐儿的美貌、风度和气质所迷住了。他直着眼光，问道：“二哥哥怎么还不回来？”——其实，在这之前，贾瑞已经得知了二哥哥贾琏不在家。

凤姐儿道：“这么长时间不回来，……哪晓得他是什么原因啊。”

贾瑞想制造一点儿趣味和幽默，笑道：“怕是在路上有人绊住了脚，舍不得回来了吧？”

凤姐儿也陪笑道：“很可能。男人家见一个爱一个，像雄鸡，像猪狗儿，可不多啊。”

贾瑞笑道：“这话也对，也不对。我，我就不是这样的人。”

凤姐儿更是眉开眼笑的说：“像你这样的，能有几个呢？打着灯笼也难找啊，十个里头也挑不出一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