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笔写下新的训令:
>“凡涉神识残留案例,一律视为公共卫生危机处理。封锁源头,净化水源,隔离患者,并派专人记录其梦境内容。禁止任何试图‘沟通亡者’的行为。
>医者可探幽冥之界,但不可踏入。
>我们研究过去,是为了不让悲剧重生,而非召唤旧魂。”
命令下达当日,春棠馆派出十二支巡医队奔赴各地,携带特制滤水装置与镇神香丸,专查古墓周边村落与地下泉脉。
半年后,怪症渐息。
又一年春,知棠再度来到母亲墓前,带来一本新修的《春棠纪事》增补卷。她在碑前点燃心灯,低声念道:
“娘,我见到了丙仲康的最后一丝执念。我没有消灭他,我只是让他听见了宽恕。也许有一天,当他真正安心,那些游荡的残影才会彻底安眠。”
风拂过碑石,“心灯不灭”四字在月光下泛着温润光泽。
她转身离去,脚步稳健。
回到书院,新一批弟子正在考试。考题是她亲自拟定:
>“若有一术,可将死者神识存于镜中,令其与亲人对话半个时辰,代价是使用者寿命折损三年,该不该推广?请依《医诫录》逐条分析。”
她站在廊下静静看着,忽觉袖中一物微热。
掏出来,是那本《春棠纪事》。
原本空白的封面,此刻竟浮现出淡淡字迹,像是时光终于完成了它的书写:
**《春棠纪事?续》**
她轻轻一笑,将书放入照心阁最高一层的木柜中,锁好。
窗外,春阳正好,白棠花簌簌飘落,落在年轻学子的肩头,落在翻开的医书页上,落在一代又一代未曾中断的誓言里。
而在北方皇家陵园深处,那块写着“丙仲康衣冠冢”的青铜棺,表面悄然结出一层白色菌斑,形如花朵,静静绽放。
无人知晓,也无人察觉。
唯有风穿过古松林时,偶尔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像是告别,又像是感谢。
知棠不知此事。
她只是在某个清晨,望着满庭花开,忽然对身旁弟子说:
“以后每年清明,都要带新徒来这里听风。不必解释,只需静坐。总有一天,他们会听懂。”
果然,十年之后,一名少女在此静坐时猛然睁眼,泪流满面:
“我听见了……有个男人说,‘对不起’。”
众人皆惊。
而那年春天,天下十七省同时上报:一种新型药草在古墓附近自发生长,叶片呈心形,花色纯白,当地人称它为“赎魂棠”。
据说,将其根煎服,可平复噩梦,驱除耳中低语。
春棠馆将其收录入《新本草纲目》,命名栏只写了两个字:
**归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