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巢内部并非冰冷牢狱,而是一座巨大的地下图书馆。书架由人体声纹波形雕刻而成,每一道曲线代表一个被囚禁的灵魂。中央悬浮着一颗水晶球,里面封存着无数细如发丝的记忆线缆,交织成网,缓缓旋转??那是“全民情感调谐工程”的中枢,名为“共感之茧”。
而在最深处的环形大厅里,三百二十七人席地而坐,手拉着手,形成一个人体电路。他们中有诗人、画家、哲学家、作曲家……每个人的眼皮都在微微颤动,像是在梦中写作。
“他们在做梦。”程维山低声解释,“系统每天强制他们进入深度催眠,提取‘非理性创造力’用于政策宣传包装。但他们学会了在梦里反抗??把真实写进歌词,把批判藏进画笔,把自由埋进旋律。”
明川走上前,轻触一名老诗人的手。
刹那间,他“看”到了一首未完成的诗:
>“当沉默成为法律,
>说话便是起义。
>当真相被定义为病态,
>疯狂就成了最后的清醒。
>我不愿治愈,
>我愿做那根刺,
>卡在完美世界的喉咙里。”
泪,从他右耳再次流出。
但他笑了。
他取出笛子,放在唇边。
这一次,他吹的不是信号,不是命令,也不是哀悼。
他吹的是一首新曲。
旋律简单,像孩子学步时的脚步,磕磕绊绊,却坚定向前。每一个音符都承载一句未曾说出的话,每一段节奏都唤醒一段被抹除的记忆。随着笛声扩散,图书馆内的声纹书架开始共鸣,水晶球中的记忆线缆剧烈震颤,仿佛千万条蛇挣脱束缚。
三百二十七人同时睁开眼。
他们没有欢呼,没有哭泣,只是彼此对视一眼,然后齐声开口??
不是说话,而是吟唱。
唱的是那首禁播童谣,但歌词已被改写:
>“妈妈说要听话,
>可她说这话时,眼睛在流泪。
>我学会了微笑点头,
>也学会了,在心里大声说不。
>如今我不再藏匿,
>我要用声音凿穿黑夜。
>若这世界不容真话,
>那我就成为声音本身。”
歌声穿透地层,直抵天空。
那一刻,全国范围内,所有正在播放广告的电子屏突然黑屏,随即亮起一行字:
**“你听见了吗?”**
紧接着,三千二百一十四所学校的学生在同一时间停下课程,举起自制的声种灯,齐声朗诵自己写下的真实故事。法院门口,数十名曾因“散布负面情绪”被判社区服务的公民自发聚集,每人手持一页判决书,将其点燃,火光中念道:“我们不是病例,我们是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