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扯什么规制!眼下稳定时局才是关键所系!”
……
他们各执立场,辩驳得有来有回。
争持不下之际,又唤来礼部和翰林院的郎官,商讨推迟大朝会的可行性。一言不合,两方又吵得不可开交起来。
徐复祯早知没那么容易如愿,只好耐着性子听他们争吵。
原来那些饱读诗书的文官说急了眼也会进行简单粗暴的人身攻击,简直和侯府后院的粗使仆人没什么两样。
眼见暮色渐沉,寒气又渐渐漫了上来。
政事堂里虽然人多,耐不住那寒意自足尖悄然升起,徐复祯觉得小腹开始抽痛起来,又不好失态,只得抵着椅背闭目养神。
皇后低声朝她道:“你先去西侧殿的暖阁里歇着吧。等说到了要紧的地方,本宫再差人唤你过来。”
徐复祯心下感激,低声谢过皇后,仍是绕过柱子,靠着墙往外走去。
因着国丧,政事堂的墙帐也换成了素白纱帐,和着她穿的缟素衣裙,有种浑然一体的朦胧翩跹,教人难以察觉她的离去。
所以她不知道,霍巡的目光也随着那一袭白衫下去了。
第80章梦吻“……你果然也舍不得我。”……
宫女引着徐复祯进了暖阁,在白铜莲花灯座上次第点燃烛火,跃动而温暖的光亮立刻盈满了小小的屋子。
此间暖阁是给议事至夜、来不及出宫的重臣暂歇的,罗汉榻上的锦衾枕席是新换的,屋里燃着淡淡清芬的安息香,像一间全新的屋子。
徐复祯虽不比从前那般娇生惯养,其实内里还保留着世家贵女的傲气,她嫌那榻上不知被什么老男人躺过,说什么也不会睡上去的。
她捧着手炉蜷坐在一张禅椅上,头抵着屏风面,细想着方才在政事堂的交锋。
或许是改庙号之事让她生出了一丝僭越的企盼,虽然明知他们各为其主,是不讲任何旧情面的。可方才被他驳了回去,仍不免有淡淡的失落。
她半途离席,不知道皇后的人能不能争取到三月初一再行登基大典?
成王的后援还没有进京,皇后派系在朝议中是更为强势的。可是霍巡在成王那边,又为当下的局面增加了几分悬念。
徐复祯思绪杂乱,脑中是胀胀的疼,腹中是碾磨的疼,都像潮水一样,一阵一阵的,此起彼伏的。她左支右绌,终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好像有人走了进来。声音很轻,却还是带起了一阵微风拂在她的睡颜上。
那人一手揽住她的肩膀,一手放在腿弯上,轻易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又轻柔地放到了榻上。
榻面是平整的、舒展的,一下子抚平了她微微蹙起的眉毛。
是外面的宫女进来了吗?
徐复祯的长睫微微抖动了一下,仍是陷在浅眠里,然而意识却渐渐苏醒了过来。
暖阁里的花格窗紧闭着,隔绝了政事堂里抑扬顿挫的争执,却隔不开打在窗扇的潇潇雨声。
然而那雨声是细腻轻柔的,像宫宴里的琵琶清音。隔着窗扇,又不必领教它的料峭清寒,令人分外安心。
有人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是谁这么大胆?又这么亲密。似乎只有霍巡敢这样捏她的脸。
意念一动,果然见霍巡坐在了榻侧,清隽的眉眼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的睡颜。
“瘦了这样多。”她好像听到他如是说。
他的手离开了脸颊,又滑到了额头上。轻轻拨开额角的碎发,露出了那道细粉的淡疤。
指尖轻轻抚过那道疤痕,带起一丝羽毛拂过的痒意。
“这是秦萧留下的么?”
自进宫以后,徐复祯把额前的刘海梳了起来,不可避免地会露出额角的细疤。然而她不在乎,毕竟那是秦萧的耻辱,不是她的。
“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
他的手离开了那道疤痕,手掌轻轻贴住了她的脸颊。
温热的、微微粗砺的触感覆在她的脸颊上,带着些小心的用力,细致地描摹着她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