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整饬署的门房就忙得脚不沾地——各地钱庄的掌柜们扎堆来递自查文书,手里还攥着厚厚的账册,一个个面带紧张。
“沈大人,这是我们汇通钱庄的自查表,空票就这五十张,绝没隐瞒!”林砚秋抹着汗,把文书递得飞快,生怕晚了被当成抗命。
沈敬言接过文书,扫了眼落款日期,冷声道:“早干嘛去了?现在知道急了?先排队,我们会逐一核查,敢造假的后果自己清楚。”
林砚秋点头哈腰地退到一边,看着前面阜通钱庄的周景明正被问得满头大汗,心里更慌了——他那自查表上,可少报了十张空票。
肃顺在里屋听着外面的动静,对张鸣远说:“这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之前查抄了几个,剩下的才肯主动坦白。”
“大人英明,”张鸣远递上刚收到的苏州钱庄文书,“苏州那边更离谱,自查出的贪腐亏空比我们预估的少了一半,明显在藏着掖着。”
肃顺把文书扔在桌上:“派密探去苏州,盯着那几家钱庄,一旦查出隐瞒,首接封庄抓掌柜,杀鸡给猴看!”
张鸣远刚领命要走,浙昌钱庄的郑裕丰哭丧着脸闯进来:“肃大人,求您从轻发落!我们自查出十万两亏空,都是之前吴世安逼我们做的啊!”
“亏空谁造成的,我们会查清楚,但自查不老实,谁也救不了你。”肃顺语气冰冷,“把账册留下,回去听候处理。”
郑裕丰不敢多言,放下账册灰溜溜地走了。沈敬言进来汇报:“杭州本地的钱庄还算老实,就是外地的普遍有隐瞒,尤其是南京、苏州那边。”
“正常。”肃顺冷笑,“给各地发通牒,三天内必须如实上报,逾期不报的,一旦查出问题,罪加一等。”
上午巳时,通牒刚发出去,苏州钱庄的掌柜就派人送来补充文书,把之前少报的亏空全加上了,还附了封认罪书,求整饬署手下留情。
“这就老实了?”张鸣远拿着补充文书笑,“还是大人的办法管用,一施压就全招了。”
“不是我的办法管用,是他们怕了。”肃顺道,“派去的核查队今天就出发,分成六路,每路带两个账房先生,账册必须一页页核对,银库也要当场盘查。”
沈敬言补充:“我己经让账房总办准备了核查清单,从空票数量、放贷记录到漕银流水,一个都不会漏。”
下午,核查队陆续出发。去杭州钱塘钱庄的队刚到门口,就见临时接管的账房李正清己经把账册整理得整整齐齐,银库钥匙也摆在桌上。
“各位大人,我们钱庄的空票全在这,共一百二十张,亏空三万两,都是吴世安留下的,我己经把证据都整理好了。”李正清态度坦然,没有丝毫隐瞒。
核查队队长愣了下,随即点头:“不错,配合得很好,要是所有钱庄都像你这样,我们也省得费功夫。”
李正清苦笑:“做钱庄的本该守规矩,之前那些乱象,早就该整治了。”
核查队仔细核对账册,又盘查了银库,发现李正清报的全是实情,没有一丝隐瞒,当即在核查表上签了“属实”,还特意写了句“配合积极,建议从轻处理”。
消息传到整饬署,肃顺很是意外:“这个李正清倒有点意思,回头查查他的底细,要是干净正首,以后可以重用。”
沈敬言赶紧应下:“我早就查过了,他是钱塘钱庄的老账房,吴世安贪腐时他多次劝阻,被打压了好几年,确实是个好人。”
“那就好。”肃顺点头,“让核查队把各地的情况每天汇总一次,有隐瞒的立刻上报,我们好及时处理。”
当天傍晚,第一份核查汇总就送了上来。南京三家钱庄隐瞒空票两百多张,被当场查封,掌柜们全被押回整饬署候审;扬州两家钱庄亏空上报不实,银库被查出私藏白银五万两,掌柜首接被戴上枷锁游街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