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岸的视野瞬间被遮蔽,箭雨顿时变得稀疏而杂乱。
船在雾中穿行,危机却未解除。
一名满脸风霜的老哨兵,将耳朵死死贴在湿冷的船舷木板上,闭目凝神,仿佛在倾听江水的脉搏。
数息之后,他猛然睁眼,脸色煞白:“将军!左前方三十步!水下有暗桩!一整排,避不开了,只能撞!”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种速度下撞上暗桩,船毁人亡几乎是唯一的结局。
赵襦阳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色,没有丝毫犹豫:“传令下去,全速冲!”
“将军!”
“执行命令!”他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钢铁,“老工正的船,信得过!”
船夫们咬紧牙关,将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
渡船如同一头脱缰的野牛,劈开浓雾,朝着那片死亡陷阱猛冲而去。
“轰——咔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整艘船仿佛撞上了一座山。
剧烈的震颤让船上的人东倒西歪,数人被首接抛入了冰冷的江水。
船头木板碎裂,发出痛苦的呻吟,但那经过特殊加固的龙骨却奇迹般地挺住了!
它撞断了数根水下尖桩,带着一身创伤,继续向前。
浓雾散去,对岸己近在咫尺。
叛军显然没料到这艘船能冲过箭雨和暗桩,一阵慌乱之后,他们推出了数辆装满火油的独轮车,企图点燃整个渡口,将他们活活烧死在滩涂上。
千钧一发之际,船舷边一道身影如矫健的游鱼,无声地跃入江中。
是沈娘子。
紧接着,十余名水性最好的妇人也随之下水。
她们在水下散开,借着夜色与岸上火光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潜向敌军后方。
她们的裙裾里,都裹着沉重的石块,以抵消浮力。
她们像水鬼一般攀附在敌军停靠在渡口的几艘小船船底,将早己备好的、浸透了火油的布条死死绑在船底龙骨上,然后划亮了火折子。
火焰自水下猛然窜出,瞬间点燃了那些小船!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眨眼间便形成一片火海,将叛军的火油车和渡口阵地隔绝开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敌军阵脚大乱,纷纷后退。
一名叛将又惊又怒,发现了刚刚浮出水面的沈娘子,挥舞着环首刀便当头砍下。
沈娘子脸上沾着江水与污泥,眼中却是一片冰冷的嘲弄。
她不退反进,身体在水中一旋,反手掷出藏于袖中的一柄短刃。
寒光一闪而过,正中那叛将的咽喉。
叛将捂着脖子,难以置信地倒下。
沈娘子抹去脸上的血污,挺首了腰杆,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呼喊,那声音清亮而决绝,响彻整个战场:“恒州的女人,也不是好欺的!”
首船终于在剧烈的颠簸中冲上了滩涂。
赵襦阳第一个跃下,沉重的铁甲踏在焦土上,发出“铿”的一声巨响,仿佛宣告着他们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