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窗外的天渐渐亮了,光线透过窗棂,照在他的脸上。
良久,提笔蘸墨写了几封信。
一封是给宫中那位常年礼佛、看似不问世事,却在先帝还在时颇有影响力的老太妃。
一封是给两位虽然已经致仕还乡,但门生故旧遍布六部、在清流中一言九鼎的老臣。
信中,他只字未提自身遭遇,未提周廷芳等人被拘,更没有提昨夜的事情。
内容全然是一副忧国忧民、鞠躬尽瘁的老臣肺腑之言。
“…近来朝局波澜频生,臣每思之,夜不能寐。陛下英明,然身边或有骄横之辈,恃功而傲,行事酷烈,不循法度,长此以往,非社稷之福。臣非为一己之私,实忧国本动摇,奸佞误国…”
“…江南一案,本为肃清逆党,然恐有人借机党同伐异,排除异己,致使朝堂人人自危,言路闭塞。臣深恐寒了天下忠臣良将之心…”
“…臣年老体衰,唯愿陛下圣体安康,朝局平稳,亲贤臣,远小人。。。。。。”
字字句句仿佛都滴着忠君爱国的血,全然一副为国事操碎了心、却反遭打压排挤的孤直老臣形象。
他把杜仁绍的严查扭曲为党同伐异、堵塞言路,将自己放在了道德和舆论的制高点上。
写完,他仔细吹干墨迹,取来特制的火漆,仔细封缄。
“崔安。”他对着空无一人的花厅唤了一声。
一个穿着灰布衫的老仆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老爷。”
“这几封信走暗渠,务必亲手交到收信人手中,确保万无一失。”崔泓将信递过去。
“是。”老仆双手接过,小心塞到怀里便退了出去,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崔泓深知,很多时候,这些“局外”或“德高望重”之人的耳边风,比朝堂上直来直往的攻讦更有效。
它们能在皇帝心中种下猜疑的种子,能在不知不觉中影响舆论的风向。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坐回椅中,端起凉透了的茶饮尽。
杜仁绍啊杜仁绍,你以为握着一星半点的线索,凭着陛下给你的三天时间,就能动我这崔家?
未免太过天真幼稚,这朝堂的水深不见底。
比的不仅仅是证据,更是耐心、是心术、是盘外招、是看谁先沉不住气。
他轻轻放下茶杯,发出轻响。
咱们…就慢慢玩。
看是你的刀更利,还是我的老根更牢。
皇城司诏狱深处,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血腥和霉变混合的味儿。
火把在墙壁上跳跃,投下扭曲的阴影。
赵无咎站在刑室外,面色冷硬。
刑室内,御史周廷芳并没有被上刑具,甚至还有一张简陋的桌椅和一盏油灯。
他穿着凌乱的官袍,坐在那里,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带着文官特有的倨傲。
“周御史,”赵无咎的声音在廊道里回荡,不带丝毫感情,“昨夜戌时至子时,你在何处?可有人证?”
周廷芳吞咽了一下口水,“赵指挥使,本官昨日下朝后便一直在府中书房处理公务,直到亥时才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