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我若是……若是死了,你和哥哥千万要年年都来看我。”
“我同母亲就见了几面,那时候小,不记事,我根本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若是去了阴间,我们二人恐怕也无法重逢了……我孤零零一个人,你们若是不来看我,可怎么办呀。”
林笙笙狠狠道:“你若是敢死,我就同你哥哥和离,然后游山玩水,再也不和谢家扯上关系,就叫你孤魂野鬼形单影只!”
谢枕欢吧嗒吧嗒掉眼泪,由林笙笙扶着重新开始走,“嫂嫂,你好狠。”
“不过……和离也好,游山玩水也好,都好……你生哥哥的气,都是应该。”
林笙笙见她意志消沉,心中升起恐惧,她顾不上枕欢掌心烂掉的伤口,死死攥着枕欢的手,“你若是死了,我也一同死了罢!”
谢枕欢又强行提了精神,脚步加快了几分,“你怎么能死呢?你还得好好活着……好好活着。”
林笙笙擦去谢枕欢眼角的泪水,“好,那你陪我一同活着!”
二人刚鼓舞了精神,忽听不远处传来马蹄声。
林笙笙拽着谢枕欢蹲下,细细听。
前后都有马蹄声!
那些人竟然这么快就找了过来。
腻云隐月,黑漆漆的夜空像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将她们二人吞噬。
绝望、不甘,林笙笙心跳如擂鼓,方才靡靡之气一扫而空,重新振奋起来。
她抽出短刀稳稳握住。
无论如何,拼尽全力就是了,大不了一死,前世死的时候也很疼,但还是挺过来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正想着,忽听见一声熟悉的声音,“笙笙!”
那一瞬间,林笙笙跌坐在地,方才雄赳赳气昂昂为自己加固的披甲顷刻碎裂,结束了,这场恐怖的追杀结束了,她自然无需披甲。
她用尽浑身力气呼喊,黄昏时被车夫扼住几乎碎裂的喉咙发出沙哑的声音。
“谢辞昼!我在这!”
马蹄声骤然加速,一前一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谢枕欢像是被定住一般,除了重新溢出眼眶的泪水,还有颤抖着却叫唤不出声音的双唇,她再没力气驱动别的感官。
后方的马蹄声最先抵达,几乎是马蹄声停住的一瞬间,谢枕欢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太好了,哥哥真的来了。
林笙笙顾不上看一眼夜色中匆匆赶来的谢辞昼,连忙把谢枕欢抱在怀里,“枕欢!枕欢!”
就在谢辞昼走至她身旁,手臂揽过她的腰的时候,前方的马蹄声也逼近了,紧接着,闻诏崖的声音传来,“枕欢!”
浓重夜色中,闻诏崖飞身跑来,将枕欢接入怀中,探了探气息,只觉微弱,连忙从怀中取了一颗丹药喂到谢枕欢嘴里。
这时,闻诏崖才想起来抬头看看站在一旁的谢辞昼。
谢辞昼冷冷扫了他一眼,颇有审视的意味,但终究缓了神色,“劳烦闻公子将枕欢护送回谢府,他日定登门道谢。”
闻诏崖毫不犹豫,把谢枕欢打横抱在怀中,“兄长,我定好好待枕欢。”
“……”谢辞昼觉得此人得寸进尺,不过是搭把手,怎么还称兄道弟?
但是他实在无暇顾及,因为他感觉得到,怀里的林笙笙正在一点点失去力气。
谢辞昼没再说什么,只看了一眼闻诏崖离去的方向,那里一共有两匹马。
闻令舟骑在马上,暗沉夜色中只看得清他的身形,不知是何表情。
谢辞昼收回目光,将林笙笙紧紧抱在怀中。
枕欢的事情有了着落,林笙笙终于放声哭了出来,绷紧的弓弦瞬间松散,“谢辞昼,你若是晚点来,就等着做鳏夫吧!”
说完,她似是耗尽了力气,像一只被瞬间抽走精气神的布偶,手脚都无力垂着,任由谢辞昼抱得更紧。
“都是我的错,待回家后,任由笙笙处罚。”语气里掺着感同身受的疼。
谢辞昼换做单手抱着林笙笙,然后拉住缰绳上马,往谢府疾驰去。
独留一片芦苇在森冷月光下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