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没事,只是梦。”她连吸几口气,给自己打劲,“沈见微,稳住!你就是去翰林院当值的,什么木盒,什么信件,根本不知道!”
反复默念几遍后,她爬起身,急唰唰写了封书信,满纸皆是家常问候与琐碎叮咛,只在不经意处探问父亲当年在翰林院中与何人交好。
【就这样!信的事……还是先不告诉哥哥。反正眼下风波为起,他还在养病,不能拿这种吓人的事扰他心绪。】
她努力挤出平日那副散漫又有点机灵的表情,洗漱、更衣、出门。
可这一路,她看谁都像别有用心。
卖炊饼的大叔多瞧她一眼,她心里就一咯噔。
【她是不是看出我怀里揣着……不对,盒子没揣怀里!在家呢!】
路过的巡城卫兵铠甲铿锵,她又是一个寒噤。
【他们……不会是来抓我的吧?】
直至战战兢兢迈入翰林院大门,见到同僚一如往常地洒扫、整理、彼此寒暄,空气中弥漫着宁静熟悉的书墨香气,她那颗高悬的心才稍稍落定。
【对,就是这样,一切正常。】
李校书笑着朝她点头,“小沈编修,进入来得挺早啊。”
她立刻回以恭敬微笑,“李校书早。”声音稳得不能再稳。
【天哪,他怎么不问我昨天那个信件的问题,是不是因为看出来我心虚了?嘶……我要不要解释一下?不对!解释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就这样过去……没事的没事的!】
前头有人路过,她忙装模作样捧起手中文卷,假意端详。
偏偏这时,案边同僚随口感叹,“今早路过街口,见巡城兵搜得挺严,倒像是要查什么大案。”
【啊啊啊啊!完了完了!不会是冲我来的吧!就说怎么感觉今天士兵大哥看我的眼神怪怪的!他们不会等下就搜到翰林院,把我拖出去关进大牢吧。】
她心口翻江倒海,默默走到自己书案前,脸上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淡然模样,甚至还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装得气定神闲。
只是那茶一入口,她差点没被烫得跳起来。
【烫烫烫!忍住!要是露出破绽就死定了!】
就这样,她僵硬地在书案前坐下,双眼盯着案牍上的小字,努力让自己装作在认真勘验。
然而那一行行字却在她眼前乱晃,围着她的脑袋飘来飘去,仿佛在跳舞,就是不进她脑袋里面去。
她死命盯着案牍,硬逼自己把幻觉甩掉,忽然肩头一沉。
一只手按了上来。
沈见微浑身一僵,魂都快飞了出去,差点整个人弹起来。
她僵硬地转过头,主事那张不苟言笑的脸近在眼前。
【完、完了!主事大人发现我偷看秘密了!】
“沈编修。”声音冷冷淡淡,像是要宣判什么死罪。
她喉咙哽住,半天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主、主事大人,有什么吩咐?”
【我没看信!真的没看!我不知道那个库房里面有秘密啊!我要知道这时砍头的秘密我绝对不看!错了错了真的错了!】
主事盯了她一眼,忽然开口,“案牍里这一行字,你漏了个标点。”
沈见微:“……”
她低头一看,果然“天子圣明”后头少了个小圈点。
【……吓死个人,原来是标点符号?我差点就要招了!】
她连连点头,干笑两声,“是是,多谢大人提醒。”手忙脚乱地补上标点。
主事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等背影完全消失,她才敢深吸一口气,心里一阵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