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宋氏不好开口问,她是个孩子,童言无忌,便故作天真无邪的问:“胡婶婶,您就是隔壁的店主啊,我瞧您这么和蔼可亲,怎么和别人说的不一样啊?”
胡娘子脸上的笑一滞,叹了口气才说:“你们听说的是我夫君吧,他确实干了些欺负人的事,实话和你们说,我是个外来户,他呢父母双亡,从小就没人看顾,性子养左了,别人欺负他,他不懂怎么解决,只会跟人打架,以前三天两头的吃牢饭,这种人在别人眼里都是要躲着走的坏人,但我还是想替他分辨两句,他这人其实本心不恶,做了些挤兑别人的坏事,但从没真的做过什么害人的事,当初我刚来这,人生地不熟的的忙着置业安家,经常出门,我一双儿女被我关在客栈里,可他们太调皮了竟自己翻了
窗子跑出去,客栈外没多远就是城里那条河,两个孩子一路打打闹闹的竟然不小心掉了下去。”
当初辛月的原身便是在那河边看人钓鱼受了寒,宋氏是做母亲的,听到这不由得紧张起来,替胡娘子那儿女担忧,问道:“这可怎么是好,两个小孩子一点大,多危险啊。”
“可不就是说吗。”胡娘子现在回想起那天,心还会忍不住扑通直跳,她没见到孩子们掉到水里的样子,被客栈的伙计寻回来的时候,见到的是两个孩子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嘴唇泛青的样子。
往日里总盼着他们能乖巧安静些,这时候却恨不得他们能跳起来上房揭瓦。
“还好那天我夫君路过那河边瞧见了,那时候还是冬天呢,他没犹豫的就跳了进去把我两个孩子都救了起来,虽然都大病了一场,可好歹还是两个活人。”胡娘子其实带着孩子来这潍县没想过要改嫁,本只是想远离江州老家的是是非非,让一双儿女能在一个地方平静的长大。
只是胡老板救了两个孩子,自己本身饥一顿饱一顿的赖活着,身体底子差,还不如两个孩子,高热不退差点把命送了。
胡娘子感念胡老板的恩德,顾不得男女之防,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他一个多月,又多少钱都舍得给他请大夫买好药,好不容易给他救了回来。
两个人年纪差了十岁,一个是小有家资的寡妇,一个是贫穷娶不起娘子的泼皮混混,怎么看都不搭的两个人偏偏在这一个月的朝夕相处里产生了感情。
胡娘子的儿女是被胡老板舍了命救回来的,他们俩自醒过来就非常粘着胡老板。
两个孩子是遗腹子,出生以后就没有父亲,不知是移情还是怎么地,等胡老板治好了病要走,两个孩子哭天喊地的一人抱着胡老板一条腿,死活也不肯放。
两人本就生了情愫,孩子也想要胡老板给自己当爹爹,这么着才成了亲,一起过起了日子。
胡老板以前是在街上打架混日子的泼皮,这成了家总不能还在街上混,胡娘子怜他从小没人教导走偏了路,也想帮他引回正途。
胡娘子是从江州来的,娘家和以前的夫家都是做绸布生意的,她耳濡目染的也略懂一些,便拿了银子盘了个小铺子给胡老板经营。
没想到胡老板听胡娘子的话,收敛了脾性,又肯学,铺子竟然经营得很红火,生意好到挣回了本钱还有余钱扩店。
胡老板不想搬地方,他是个很轴的人,坚持认为现在这个店铺旺自己,便只想租下隔壁的铺子打通变个大铺子。
谁知道和铺子主人郑绩一见面,气场不合,几句话两个人就吵了起来,郑绩放话铺子租给谁都不租给胡老板。
于是为了这个铺子的事,胡老板和隔壁杠上了,经常耍些以前的泼皮手段坏隔壁的生意,那些店没一个能干长久,都是很快就搬走了。
听完胡娘子的一番解释,辛月都忍不住嘴角抽搐,合着就是两个加起来都快六七十的男人,跟小孩子一般互相斗气,就纠缠了这么几年,惹得来开店做生意的人白受无妄之灾……
第38章
胡老板这个人,除了对胡娘子和她的儿女来说是好人,对其他人都谈不上是个好人。
对被他坏了生意,铺子开不下去的店主们他还是个坏人。
只是这个人人性的底色并不恶,瞧见比他更弱小的孩子落了水,他顾不得危险也愿意去救。
对那些店主做的事也都是些挤兑排挤恶心人的手段,没触犯律法衙门来了都管不了。
而且这开店,除非邻居做的是和自己完全不搭干系的生意,井水不犯河水,才能和平相处。
但凡那是竞争关系的两个铺子开在一起,什么时候都少不了那眼红别人生意比自己好,或是觉得客人买了你家就不买我家了,于是暗地使坏的人。
辛月以前出去逛街,买首饰,这个品牌说那个品牌金不纯,买衣服这家说隔壁家质量不好,吃个饭,这家老板意有所指说自己材料才新鲜,买车在网上搜推荐,有的说某牌安全性不好,有的说某牌油耗太大,这些不一定都是网友自发评价,少不了对手之间互相黑……诸如此类的事遇到得太多了。
从小商小贩到知名品牌,都少不了用些手段抬高自家贬低竞争对手。
这胡老板的行为,谈不上是好人,也谈不上是恶人,只是一个大部分时候利己,偶尔也有人性闪光的芸芸众生中的一个罢了。
辛月和宋氏听了胡娘子的辩白,虽没有到对胡老板改观的程度,依然觉得他不算什么好人不值得深交,却也没之前那么防备了。
而且常来常往的,和胡娘子倒是一日熟过一日,有些成为朋友的趋势。
宋氏的铺子还没正式开张呢,那之前棉布庄的店主一听是还在之前的铺子做掌柜,马上就拒绝了,她被胡老板折腾怕了,虽然确实在寻活干,却完全不考虑宋氏的铺子。
宋氏想着这刚开始生意应该不会太忙,便就决定自己先带着辛月在店里顶着。
这些日子带着女儿天天跑着筹备铺子的事,她瞧自己女儿一点不怕生,和人交往起来敢说敢干的,对生意上的事说起话来还经常头头是道,干脆就满足了女儿想做小掌柜的心愿,决定平时就让女儿接待客人,若有她拿不下主意的时候宋氏再自己出面便是。
辛月听了宋氏的安排,自是欣喜,她毕竟不是真正的小孩,日日被关在家里,对于早就成年工作的人来说,实在是太不自由。
而且她这些日子陪着宋氏一起筹备开店,亲眼看着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空铺子,一点一点的变成心中设想的样子,心中满是成就感,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
这和以往上班摸鱼混日子的感受完全不同,那时的她整日懒洋洋的,现在的她却突然充满了斗志,第一次这么想干好一件事。
铺子肯定不能只有宋氏一个绣娘,她还要拆学她娘的刺绣绝技,而且精力有限,得多做些卖价高的那些绣画和精品的定制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