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应认为不为所动,并不是指她意志坚定或不可摧折。
姜宝韫的不为所动是种目空一切的状态,她其实观察入微,她其实思想深刻,但就是缺乏反应。
裴应确定自己喜欢她,又过了好一阵才领悟到,她这样的性格其实挺冷血——纯真无垢的冷血。
他有时为此觉得害怕,有时又觉得这样也好,反正自己远远看着,她就在外围无关紧要地绕圈也不跑。
至于姜宝韫会不会爱人,他没有想法,至少从前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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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洗好澡进了厨房,二楼都是番茄奶油炖菜的厚重香味。
姜宝韫把勺子塞给裴应让他看着炉子,拿了衣服自己也去洗澡了。
裴应失魂落魄地搅着冒泡的炖菜不让它粘底,脑子里依旧在思索爱为何物。
直到姜宝韫披着潮湿的长发出来,试图从锅里偷走一颗香菇,他才终于觉得能喘口气。
“妹妹,你觉得爱是什么?”裴应把问题丢给她。
“呃……情感的指代词汇?”姜宝韫只关心锅里炖菜,千方百计要绕过裴应的防线去夹一朵花椰菜。
“真的还没熟,你不要想了。”裴应牵住她的右手摘下筷子,弯腰盯着她看。“不要用问题回答问题嘛。”
“一种盒子……为了包装复杂的情感,避免人类在思想里山穷水尽无所事事,我们将它命名为爱……比较接近nameittotameit的态度吧。”失去偷菜工具的姜宝韫十分忧郁,在急需补充糖分的时刻艰难表达。
“爱是虚名,问题根本在于『盒子里面装什么』,但是也许不要认真深挖会更好。”
“噢,这是你对爱的定义。”裴应知道她没打算带入自己的情形,只能顺着她的思路徐徐图之。“那么实际案例讨论呢?”
“这可以分成他人和自我来讨论的。我的思路会是先解决我自己,接着确定知识论中的他心问题立场,这样再顺着推论到他人身上。”
裴应缓缓点头。
“而我搞不懂自己。”姜宝韫有点心虚,为自己的虎头蛇尾感到羞愧。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才可以将针对同一个主体的情感打包起来命名为爱……所以大多数时候就跟着大多数人的用法,多说总是没有坏处……其实这样的语言使用方式很廉价吧?可是我懒得多想,深入探讨也并没有很大的收益,反正本来这词汇的发明就是要方便大家不假思索的。”
“你想得好仔细。”裴应一直知道她伶俐过人,得到这样的答案倒也不意外,揉着姜宝韫的脸颊夸她。
姜宝韫露出得意的笑,下意识不想多纠缠这个问题。
“我好饿。”她把裴应放在脸上的手抓下来啃,口齿不清道。“梧要零食……想疵晚餐。”
“太轻了,再用点力。”他看着手腕上两圈淡淡牙印和埋头苦干的湿淋淋脑袋只觉得痒,还有点好笑。“是不是没吃饭呀?”
“对!你做零食的时候话不要那么多,真咬你哦!”姜宝韫恶狠狠威胁。
“哎,我是零食吗?”裴应满心喜爱,贴着她的脸调笑。“我的体重超过80公斤,这样你正餐得吃多少呀?”
裴先生终究如愿得到了嘴唇上的可疑齿痕,因为姜小姐柿子挑软的捏,嫌弃他手上都是难啃的硬骨头。
二十分钟后,他观察到拥有80公斤活体零食的姜小姐,正餐只能吃两碗。
裴先生困惑地请教姜小姐问什么会如此本末倒置的情形,这才得知她居然在“分两百多顿炖汤”和“没事啃两口还能长回来”之间选择后者,郑重感谢了她的不杀之恩。
姜小姐虽然借口留下来晚餐,但是晚餐后也没打算立刻走,跟着裴先生钻进了书房,安安静静窝在摇椅上拿他的新书看。
裴先生心情好,很有耐性地坐在书桌前处理事情,等待着合适的时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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