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小说

第452章 工部侍郎娄桓（第1页）

黄千浒接过侍从递来的热毛巾，擦了擦手，脸上的疲惫之色稍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冷峻：“此子心志坚如磐石，对苏定方之死耿耿于怀，仇恨已深入骨髓。他铁了心要为其报仇雪恨，绝无可能为我等所用！”他的话语斩钉截铁，不留丝毫余地。

话音落下，车厢内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车轮碾过湿滑路面的声音，规律地响着。

凌川的车驾也缓缓起程，返回那座临时落脚的王府，马车在积水的青石板上轧出一道清晰的水痕。

刚下。。。。。。

风雪在边关的清晨里渐渐停歇，天地间一片寂静。哨所外的雪地上，那行新添的足迹与旧日的脚印交错延伸，仿佛无数灵魂在此交汇又前行。陈七站在门口，手中捧着那碗不知何时出现的热汤，雾气升腾，模糊了他的双眼。他低头看着碗底??一圈细小的蓝莲纹路悄然浮现，如同共名碑上的刻痕，无声诉说着什么。

他没有喝，只是将汤轻轻放在灯下，与那双南疆布鞋并列。铁铲静静倚墙，铲柄上“远舟”二字沉静如初，“稚子亦行”四字却似有微光流转，像是被谁用指尖一笔一划刻入木心。

忽然，铜铃轻响。

不是来自屋内，也不是风动。那声音从极远处飘来，却又清晰得如同就在耳边，一声、两声、三声……九十九声过后，万籁俱寂。

陈七猛地抬头，望向北方雪山。一道蓝影正缓缓走下山脊，披着残破斗篷，步伐稳健却不留足迹。那人走近哨所，在门前停下，抬起手，轻轻推了推门框??动作轻柔，仿佛怕惊扰熟睡的孩子。

“你是……”陈七喉头发紧。

那人未答，只缓缓摘下兜帽。一张苍老而熟悉的脸露了出来??是老蓝的模样，却比记忆中更显疲惫，左臂空荡荡地垂着，右手中握着一根断裂的旗杆。

“我回来了。”他说，声音低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陈七跪了下去。

不是因为敬畏，而是因为认出了那个曾在忆境中出现的身影??那是所有守心者心中最深的信仰之形，是千万亡魂凝聚而成的意志化身。

“你不该回来。”陈七哽咽道，“阿稚奶奶说，你们已经走了。”

“我们从未真正离开。”老蓝望着那盏长明灯，眼中泛起微光，“只要还有人记得，我们就还在。只要还有人愿意承担，我们就必须回来。”

话音刚落，远方天际骤然裂开一道赤红缝隙，宛如天地睁开了血眼。黑雾翻涌而出，裹挟着无数扭曲面孔，伴随着倒诵《守御十章》的诡异吟唱，如潮水般扑向边境要塞。

“冥枢……复苏了？”陈七颤声问。

老蓝摇头：“不，是‘他们’主动唤醒它。有人在用共名碑的共鸣之力，逆炼人心执念，试图以亿万悲痛为祭，开启‘终焉之门’。”

“谁？”

“一个曾被爱过，也亲手毁掉爱的人。”老蓝目光投向南方，“他在长安城外种了一棵树，树下埋着九十九颗心脏，每一颗都属于自愿献祭的‘纯真心者’。如今，第十颗即将落下。”

陈七浑身一震：“难道……是要找那个能听见亡魂哭泣的孩子？”

老蓝点头：“阿稚虽已离世，但她的记忆仍在流动。她的声音还在邮筒里回响，她的故事仍在孩童口中传颂。这份纯净，足以点燃终焉之火??若落入恶人之手，便是万劫不复。”

就在此时，琉璃瓶中的冰莲忽然震动，沈知意的声音穿越千里而来，竟直接浮现在空中：“西北三百里，有一村落名为‘归语村’，全村皆聋，唯有一童能听亡魂低语。他们称她为‘哭娘的女儿’。”

“为什么我没听说过这个地方？”陈七惊问。

“因为它本不该存在。”老蓝沉声道，“那是十年前被抹去的历史之一。一场瘟疫后，朝廷下令焚村封口，说是防止疫病扩散，实则是为了掩盖药物未能送达的真相。全村死绝，唯有孕妇腹中胎儿活了下来，生下来就会哭，且每哭一次，便能唤出一名死者遗言。”

陈七脸色发白：“所以她是最后一位纯真心者……也是开启终焉之门的钥匙。”

“不。”老蓝盯着他，“你才是。”

“我？”

“你以为自己为何会被送到归途书院？为何第一个进入忆境？为何能在灯前收到那双鞋？因为你父亲临终前许下的愿，不是胜利，不是复仇，而是‘希望我的孩子，能替我看一眼太平’。这一念至诚，跨越生死，烙印在共名碑第九层深处。你是‘守心者’血脉的延续，是尚未觉醒的‘承灯人’。”

陈七怔住，脑海中闪过母亲临终前的话：“告诉孩子，蓝将军会保佑他。”

原来不是保佑，而是召唤。

“我不够格……”他喃喃道，“我只是个普通士兵。”

“英雄从来不是天生的。”老蓝伸手抚过他的肩，“是你在风雪夜里坚持点亮灯火；是你在看见那双鞋时，选择把它供奉而非丢弃；是你在忆境中痛哭之后，仍选择了理解而非仇恨。这些选择，早已定义你是谁。”

话音未落，天空轰然炸响。一道黑袍身影踏空而来，脚下踩着由怨念凝成的阶梯，手中提着一只滴血的铃铛??正是影阁那位黑袍人！

“师父说得对。”他冷笑，声音如锈铁摩擦，“阿稚太干净，无法腐化。但你可以，陈七。只要你心中还存一丝不甘，一丝愤怒，一丝‘凭什么我要承受这一切’的念头，我就赢了。”

老蓝一步挡在陈七身前：“你背叛了影阁最初的誓言。你们本是为了守护遗忘之人而存在，如今却成了篡改记忆的刽子手！”

“守护？”黑袍人狂笑，“谁来守护我们？当年苏挽云为了封印冥枢，自愿被剥离情感，成为无心之人。她说：‘若有来生，愿我不再听见哭声。’可她不知道，正是她关闭耳朵的那一刻，我们的信仰就开始崩塌！我们不再记录悲伤，我们开始利用悲伤！”

“所以你们要毁灭一切，重建秩序？”老蓝怒视，“用千万人的痛苦换一个所谓‘清净世界’？”

“不是毁灭，是净化。”黑袍人举起铃铛，“当第十颗心落下，终焉之门开启，所有人将忘记战争、背叛、离别……也将忘记爱、牺牲、铭记。世界重归空白，再无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