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校运会的开始还有三天,比校运会更先到来的,是月底的月考。
这次月考也是本学期的期中考。
考完试后会开家长会,家长会的时间也已经定下了,在下个月的第一周周末。
关联着家长会的考试,。。。
雪落无声,却在屋檐下积成厚重的帘幕。陈拾安清晨推门时,铁皮信箱已被压得微微倾斜,一封用蜡封口的信卡在缝隙里,像是有人深夜冒雪而来,又悄然离去。他取下信,指尖触到一丝温热??不是体温,而是信纸内层贴着一片暖宝宝,上面写着一行小字:“别让它冻住了。”
他带回屋里,火炉上水壶正嘶鸣,阿岩已在桌边等了许久。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提昨夜那场日全食后的余波。有些事不必说破,就像那些在黑暗中终于开口的孩子,他们的声音虽轻,却已在天地间留下回响。
陈拾安拆开信,里面是一张手绘地图,线条稚嫩却细致,标注着S市郊外一处废弃疗养院的位置。背面是铅笔写的字,一笔一划极尽克制:
“他们把我送去那里关了四十二天。没有病历,没有律师,只有每天三次‘情绪矫正针’。我不疯,我只是不肯笑。”
署名是一个代号:“黄雀”。
“S市第三中学的心理剧之后……”阿岩低声说,“已经有七个类似案例浮出水面。都是成绩下滑、情绪低落的学生,家长签了‘自愿托管协议’,结果被送进这类私人机构进行所谓‘封闭式心理干预’。”
陈拾安盯着地图良久,忽然起身翻出档案柜最底层的一叠文件??那是三年前“千声计划”初期调研时收集的全国青少年心理健康服务机构名录。他在其中一页停住,手指落在一个名字上:“心桥康复中心”,法人代表栏赫然写着:林振华。
“是他。”陈拾安声音很轻,却像刀锋划过冰面。
林振华,曾是国内最早推广校园心理咨询体系的专家之一,也是《倾听伦理公约》起草委员会的初任主席。可就在五年前,他主导的一项“高危青少年行为预判模型”实验因涉嫌非法采集学生日记与社交数据被叫停。此后销声匿迹,没想到竟以这种方式归来。
“他换了壳子。”阿岩咬牙,“现在这些机构打着‘家庭成长营’‘心灵重塑计划’的旗号,实则用药物控制、集体洗脑、剥夺睡眠等方式逼孩子‘服从’。更可怕的是,部分地方教育局将其纳入‘特殊支持资源库’,等于变相背书。”
陈拾安闭眼片刻,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站在舞台上摘下创可贴的女孩。她赢了那一晚的掌声,但更多沉默的角落里,仍有孩子正被拖入名为“治疗”的深渊。
“通知李老师。”他睁开眼,“我要那份内部评审流程的全部权限。”
两天后,一封匿名举报信出现在省教育厅纪检组邮箱,附件包括三段录音、十七份伪造的家长知情同意书扫描件,以及一段监控视频??画面中,一名十五岁男孩因拒绝参加“感恩父母忏悔仪式”,被工作人员按在地上注射镇静剂。视频末尾,林振华的声音清晰传来:“记住,我们不是治病,是在替社会清理隐患。”
风暴迅速掀起。媒体跟进调查,发现全国至少有九家类似机构与“心桥系”存在关联,累计接收超四百名未成年人,收费普遍在八万以上。舆论哗然,#救救那些被送去“矫正”的孩子#冲上热搜榜首。
而就在此时,“倾听角”接到一个陌生来电。电话那头是个年轻女孩的声音,颤抖却坚定:“我是黄雀。我想说话,但不敢露脸。”
陈拾安没问她在哪里,只说:“你可以用任何方式,写下来,录下来,画下来。我们会听。”
三天后,一只快递包裹寄到成都展览馆转交点。打开后,是一本厚厚的素描册。每一页都记录着她在“心桥”里的每一天:有人被迫跪着背诵《孝经》,有人被要求当众撕毁写给恋人的信,还有人在凌晨三点被叫醒做“梦境汇报”。最后一幅画,是她躲在厕所隔间,用口红在镜子上写下“救我”两个字,镜中倒影的眼睛布满血丝。
这本画册被连夜数字化,制成互动展览《看不见的牢笼》,同步上线七个倾听站。观众可通过耳机听到由AI还原的环境音??哭声、训斥声、药片倒入掌心的脆响。有人看完直接报警,有人跪在展厅角落痛哭不止。
与此同时,李老师传来消息:国家卫健委已紧急叫停所有非公立机构的“强制心理干预项目”,并成立专项督查组。但他也带来警告:“林振华背后有人。他的新项目‘心灵清道夫’已进入国家级科研立项预审名单,主打‘AI驱动的家庭情感净化系统’??通过分析家庭群聊、亲子对话录音,自动生成‘关系毒性指数’,建议干预措施。”
“又是算法审判人心。”陈拾安冷笑,“这次连孩子和父母说话都要被评分了?”
“更糟的是,”李老师声音沉重,“他们打算把这套系统嵌入智慧城市建设,未来小区电梯、学校广播、社区摄像头都会成为‘情感监测终端’。你说的每一句话,皱的每一次眉,都会被打包成数据,喂给那个永远不懂悲伤为何物的机器。”
屋内一时寂静。炉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墙上那幅红点密布的地图。三百多个黄灯仍未熄灭,反而隐隐泛起红光。
“该亮灯了。”陈拾安忽然说。
“什么?”
“让所有的倾听站,同时点亮信号灯。”他站起身,走到录音机前,“告诉所有人,从今晚开始,我们不再只是被动接收声音。我们要主动发出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