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即将触碰的刹那,那孩童突然抬头,瞪着他,嘶吼般无声呐喊:“**你抛弃了我!是你让我变成怪物的!**”
少年浑身剧震,猛地缩回手,脸色惨白如霜。
“不……不是我……是这个世界先抛弃了我的……”
>“但你现在可以选择回去。”
>“不是为了救赎,只是为了说一句:‘我在。’”
银白之花的光芒愈发柔和,少年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度伸出手,这一次坚定无比。
当他的指尖终于覆盖在那幼小影子之上时,奇异的一幕发生了??光影交融,两道身影缓缓合一。少年的身体微微一颤,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终于落回原位。
他睁开眼,泪水早已干涸,眼神却清明如洗。
“我……回来了。”他低声说,“对不起,我一直没回来接你。”
那一刻,整片山谷响起一阵极轻的掌声。
不是来自人类,而是来自草木。叶片相互摩擦,枝条轻轻摇曳,仿佛千万生灵在为这一刻鼓掌。远处山涧的溪水忽然改变了流向,绕行至此,在花根旁汇成一小池清泉,倒映出少年的脸??不再是烧伤狰狞的模样,而是恢复了原本清秀的轮廓,右耳虽仍残缺,却不再令人畏惧,反倒像一枚历经战火的勋章。
周明远笑了。
他知道,这朵花未曾开放,却已完成了它的使命之一??不是治愈所有人,而是唤醒那些自认为不配被治愈的人。
“你以后打算做什么?”他问。
少年站起身,望向远方晨曦初露的天际:“我想去监狱,去精神病院,去每一个没人愿意倾听的地方。我要让他们知道,哪怕他们不说,也有人愿意等。”
周明远点头,抬手指向那朵花:“那你便是它的使者了。”
少年郑重跪下,对着银白之花行了一个古老的大礼??双手合十,额头触地,三叩首。起身时,他发现掌心多了一粒微不可见的光种,温润如玉,静静蛰伏。
>“带着它走吧。”
>“当你遇见下一个不愿开口的灵魂,就让它飘进对方的世界。”
>“不必强求回应,只需存在。”
少年将光种小心收好,转身离去。脚步不再迟疑,背影挺直如松。
待他身影消失于林间小径,周明远才缓缓闭上眼,仰头感受晨风拂面。
“你总是这样。”他轻笑,“从不直接救人,而是教会别人如何自救。”
>“因为真正的倾听,从来不是单方面的施舍。”
>“它是双向的抵达。”
“就像阿梨当年听你说话那样?”
>“不。”
>“是我们彼此听见。”
周明远心头一暖。他记得阿梨最后一次清醒时,赵承志坐在她床边,两人谁也没说话,只是手牵着手,静静看了整整一夜的星星。第二天清晨,阿梨走了,嘴角带着笑意。医生说是奇迹般的安详离世,只有周明远知道,那是两个灵魂在无声中完成了最后的对话。
“你知道吗?”周明远忽然说,“这些年,我一直在写日记。不是记录事件,而是写下我想对你说的话。每天清晨泡茶时写几句,黄昏看夕阳时写几句。我知道你看不见文字,但我相信……你能听见。”
>“我不仅听见了。”
>“我还读了每一笔每一划。”
>“你写‘今天下雨了,阿梨最爱雨后的泥土味’,我就让风带来那种气息。”
>“你写‘昨夜梦见她笑了’,我就让山谷里的花全都轻轻摇晃。”
周明远眼眶微红:“所以……你一直都在读我的心?”
>“不是读心。”
>“是回应。”
>“就像你现在对我说话,我也在回应你。”
“可你为何不能显形?为何不能回来做个普通人?”
>“因为我若回来,人们便会依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