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审视的目光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错愕掠过眼底。
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他紧紧盯着莉亚丝的眼睛,试图找出任何一丝伪装的痕迹。
但那双眼睛清澈见底,只有坦荡的关切和一种……如释重负?
仿佛他健康离开,就是她最大的解脱和满足。
荒谬!愚蠢!不可理喻!
维克托心中瞬间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比那低烧更让他不适。
他不再看她,仿佛多看一眼就会被那愚蠢的光芒灼伤。
他大步走向角落的木箱,动作俐落地掀开杂物,拿出那卷被仔细包裹好的、依旧能看出华贵质地的衣物。
他没有再看莉亚丝一眼,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只是抱着自己的衣服,如同来时一般突兀而沉默地拉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高大的身影迅速融入了小巷清晨的薄雾中。
莉亚丝站在原地,听着脚步声迅速远去,直到彻底消失。
她紧绷的身体才像被抽掉了骨头般,软软地靠在了冰冷的土墙上。
她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脸上那点强撑的笑容消失了,只剩下浓浓的疲惫和一丝茫然。
希望他健康……她喃喃自语,望着空荡荡的门口。
那个男人,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闯入了她贫瘠的生命,留下了浓重的血腥味和无尽的压迫感,又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
她只希望,这场风暴,永远不要再回来。
而大步流星走在巷子里的维克托·海登,抱着自己价值不菲的衣物,脑海中却顽固地回响着那个苍白瘦小的女人,用那双清澈愚蠢的眼睛看着他,轻轻说出的那句话:
“我只希望您能健健康康的。”
该死!
他烦躁地甩了甩头,仿佛要把那声音和那双眼睛甩出去。
那点微不足道的困惑,很快被更现实的考量取代——找到可靠的人处理伤口,查清袭击者,然后,回到他那冰冷坚固、一切尽在掌控的城堡。
至于那个偏僻小屋和里面那个奇怪的女人?
不过是一段荒谬的、不值一提的插曲。
他维克托·海登的世界里,没有“纯粹善良”的位置。
她不要回报?
那更好。
省去了麻烦。
他冷酷地想道,脚步更快,将那间小屋和里面那双清澈的眼睛,彻底抛在了身后弥漫的晨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