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之后……”他低声自语,喉结滚动间溢出几分压抑的兴奋,“她就是自由身了。”
太子妃之位、丞相的势力……他突然低笑起来,笑声渐渐放大,在空荡的书房里回荡,他似乎看到了自己坐上龙椅、百官朝拜的模样。
……
苏宥棠刚一回府便被裴母身边的崔嬷嬷请至主厅。
绣鞋刚跨过门槛,厅内鸦雀无声,裴家老夫人端坐主位,手中拨弄着她的佛珠,二房夫人倚着软枕,病容憔悴。
她的目光落在裴母手边那本摊开的《本草拾遗》上。
“夫人且解释解释这诊断是何意?”林姨娘从款款走出。
苏宥棠端坐在圈椅上,裙摆纹丝不动地铺开,她挑眉道:“姨娘不认字吗?”
祠堂突然死寂,裴彦知他猛地起身抓住苏宥棠手腕,“宥棠,你……这么大的事,为何从未与我提过?母亲盼孙心切,你让母亲如何?”
他猛地顿住,转而看向裴母,单膝跪地:“母亲,此事怪儿子疏忽,从未察觉宥棠身体不适。”
林姨娘立即开口:“误会?老夫人容禀,这药方是太医亲笔所书,怎会有错?夫人进门未曾有孕,谁知竟是……”
“够了!女子不孕乃是闺阁密事,你如今闹得阖府皆知,可曾想过要她这当家主母如何自处?”裴母腕间的翡翠镯子重重磕在案几上。
“谢母亲为媳妇说话,只是……夫君宠爱林姨娘,整个京城早已传得沸沸扬扬。”
苏宥棠缓缓起身,她双手交叠举至眉心,宫绦上缀着的东珠随着行礼的动作轻颤,“宥棠福薄,自请和离。”
苏宥棠说罢转身正了正神色,她微微仰首,朝外走去。
“明溪。”回到栖棠院时声音已恢复往日的清冷,“清点嫁妆,今日都抬走。”顿了顿,又对院中众人道:“你们各自回去收拾,一个时辰后,随我回相府。”
“白芷,派人回府知会表姐一声,另外差人回府报给父亲,找些得力的小厮来。”
她吩咐完后回妆奁盒里拿了书房暗格钥匙,她缓步至院中枕月亭种,秋阳透过海棠花瓣斑驳落在裙裾上。
苏宥棠唇角忽然勾起极浅的弧度,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是裴彦知将和离书带了过来,身后还跟着林姨娘。
“哟,老爷真是稀客啊。”她目光扫过那封和离书,“这点子小事,也值得劳您亲自跑一趟?”
还未等裴砚知开口,林姨娘便急忙上前耀武扬威,“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妾身还要谢姐姐成全呢!”
苏宥棠轻笑出声,“那便祝姨娘早生贵子了。”
“你!”林姨娘自知理亏,脸色骤变,她想起那日苏宥棠来听雪轩,将沈姨娘害她落胎的证据一样样告诉她时,自己是何等崩溃。
“怎么?”苏宥棠忽然倾身,“姨娘这是……良心不安了?”她声音轻得只有三人能听见,檐下画眉鸟突然发出凄厉的啼叫,惊落一树残花。
苏宥棠指尖轻抚过那枚黄铜钥匙,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将钥匙稳稳放入裴彦知掌心,“这钥匙,原就该物归原主。”
“老爷!”一旁的林姨娘突然拔高了声调,染着蔻丹的指甲几乎要戳到那钥匙上,“这钥匙是做什么用的?怎的会在夫人手里?”
裴彦知眸光一冷,还未开口,苏宥棠已轻笑着转身。刚换的月白裙裾在青砖地上轻轻擦过,发间金步摇纹丝不动,“怎么?我堂堂正室夫人,掌不得家中钥匙?莫不是这裴府后院……已经轮到妾室当家了?”
最后一字落下时,林姨娘涨红了脸转了话头,“老爷,早知道就该休妻,而不是和离,您看看这跋扈样。”
“休妻?”她忽然笑出声来,“我苏家百年望族,我堂堂丞相嫡女,你问问他裴彦知敢写休书吗?”
苏宥棠挑眉笑道:“你这般宠妾灭妻的勾当,还需要我当着下人们的面,一桩桩说给你听?”
“还有你。”苏宥棠突然转身,看向林姨娘,“夜半三更翻我的嫁妆箱子,真当我不知道?”
她说得林姨娘面如土色,却无法开口解释。
“今日出了这个门,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敢踏进你裴府结亲!”
恰在此时,院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一队身着苏府服饰的家丁列队而立,为首的苏府管家柳义躬身道:“小姐,相爷派我们来接您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