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芷,阿芷?”宋怀景将掌心贴在她的脸上,她的脸颊发着烫,若是有灯光,他想她此时的脸颊烫得红扑扑的。
贺星芷眼睫又动了动,听到有些熟悉的嗓音,她无气无力地歪着脑袋,将头枕在他的肩上。
宋怀景方才才洗浴过,穿过廊坊吹过雨后的夜风,将他的面庞与双手都吹得凉了几分。凉得贺星芷不受控地蹭了蹭他的掌心,只觉得有种莫名的舒适。
她只觉得连鼻息喷出的气都是热的,呼吸间她嗅到了若隐若现让人感到安心的气味。
贺星芷的喉咙下意识地发出两声若有似无的低哼,若说难受,倒算不上有多难受,只是定是比不上身子无病时候舒服。
只是不知为何,她如何也清醒不过来。
贺星芷睡眼惺忪翻了个身,将脑袋从宋怀景的肩上坠入他的怀里。
连带着发烫的指尖揪住宋怀景的衣襟,将他本穿戴整洁的衣衫扯得乱了几分。
宋怀景有些气,气在其余人是如何照看她的,又气自己今日没有花费多点时间照顾她,怎么能让她半夜发起高热。
风寒高热放在普通老百姓家是可能要了人命的。
他知晓贺星芷的脾性习惯,更知晓她的身子,她的身子算不上很健朗也算不上差劲,且她早些年日日都要出摊出铺子做活,偶尔有些小病小痛倒也正常。
可是无论从前的阿芷还是如今的她,对病痛总显得云淡风轻。有时候连药也不愿意吃,就硬生生扛着,虽然她恢复得总是快得出奇。
但贺星芷心大得让宋怀景甚至觉得她连死也毫无畏惧。
贺星芷又吸了吸鼻子,汲取着周遭那股沁人心脾的气味。
似是感觉到她的动作,宋怀景牵起被褥将她裹得严严实实,长臂一伸从背后揽住了她的肩,坐在她的身后将她整个人都搂到自己的怀里。
“阿芷,是不是难受得紧的?”
水患一案十万火急,宋怀景方从昏迷中苏醒,连汤药都未及入口,便强撑着尚未痊愈的身子提审冯霄。
忙至此时,纵然平日精力再好,早已精疲力竭。
可一念及阿芷终于记起了自己,心底又喜不自胜,霎时驱散了满身倦意。伤口仍在隐隐作痛,他却浑然不觉,只盼着能快些见到贺星芷。
贺星芷听到耳边传出闷闷的说话音,宋怀景说话时带起胸腔的震动,让她觉着贴在他胸膛上的脸颊都有些酥酥麻麻。
她只觉得意识一片朦胧,朦胧间有人抱住她,朦胧间有人与她说话,朦胧间有冰凉的物体触碰在她的脸颊与颈侧。
“嗯……”贺星芷迷迷糊糊发出了一声无意义的声响。
又在迷迷糊糊时想到自小到大,似乎无人没有写过小时候半夜发烧爹妈抱着幼小的自己去医院的作文。
虽然这样的作文大部分是因为实在无事可写又美化几分出来,但往往因为确实经历过此事,少年时才会写出这样的作文。
她当然不是那个例外,少时总是半夜突然发烧,父母便总是心急如焚地抱着她去看病。
妈妈会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试探她的温度,帮她擦干背后的汗渍,爸爸会紧紧地抱住她又稳又快地去诊室。
“妈妈……”贺星芷低声呢喃着,抓着布料的指尖紧了紧。
她只觉得脸颊贴到什么柔软温热,下意识蹭了蹭,只觉得那阵让她感到舒适的香味更近了些。
随后她觉得身子轻轻地摇晃着,额头上一沉,是宋怀景低下头将脸贴在她的额上。
“我在呢阿芷,别怕,别怕。”
贺星芷与宋怀景都年幼丧父丧母,他知晓阿芷也是亲缘浅薄之人。
宋怀景想,她的阿娘阿耶定是极好的人,在贺星芷生病昏沉之时,她心中念想的是她的阿娘。
他将她抱在身前轻轻地晃着,又拍着她的背,等贺星芷又彻底安定下来后,宋怀景才将她放回床榻上,重新将被褥严严实实地裹住她,只露出了个脑袋来。
“阿芷,我去寻大夫,你听话些,想躺着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宋怀景明明知晓她大抵是听不清他说的话,但依旧十分有耐心地道。
见她没了声音,宋怀景望了眼天外,雷雨依旧不断,好在此时还未算是深夜,他裹着雨天的潮湿又匆匆地走出了房间将大夫寻了来。
贺星芷吃过晚饭时已然用过一副药,此时不能再随意开药,大夫便替她做了针灸。
大夫与宋怀景在房间的动静很快将红豆弄醒,她换好衣裳匆匆来贺星芷房间时,还有不到半盏茶时间针灸便结束了。
前两日因为贺星芷与宋怀景遇险的事,让红豆担忧了许久,寻回人后,贺星芷昏迷了一日一夜又是红豆在床边照顾她。
她好不容易歇下来一眯上眼就呼呼大睡了过去,此时正睡眼惺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