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到结束,小姑娘的瞌睡都快出来了。
厅内的人陆陆续续出去,沈肄南揽着女孩的细腰,替她理了理有些歪的帽子,淡笑道:“困了?”
“有点,太无聊了。”她揩了揩眼睛。
“是很无趣,不过后面就好了,接下来是商会的年会。”
宝珍立马来了精神,抬头,露出帽子底下的眼睛,亮晶晶的,“年会在哪举办呀?”
“眦罗山。”
*
眦罗山,位于东珠市郊区。
连绵的山峦一眼望去是深秋后树叶枯萎的土色,唯有山尖浸着一层薄薄的霜雪。
山腰在百年前建了一座山庄,专做餐饮、度假等接待工作,是不少集团或大公司在年终时举办年会的好去处,但是每年的除夕前叁天会被弘兴商会包场,这期间不再接待外客。
真正的年会在今天晚上,在此之前,商会的所有成员都要前往眦罗山的山顶,那里有一座庙宇,名为珈蓝寺,修建于1724年,毁于1965年,又于1972年得到谢家掌权人谢九晖捐款修葺,迄今二十余年,香火虽比不上寒昭禅寺,却是所有商人常来叩拜的不二之地。
弘兴商会还保留着部分旧传统,例如每年除夕往前推三天,所有人必须来这上香。
宝珍知道沈肄南不信这些,当初在寒昭禅寺就看出来了。
她拉了拉男人的袖子,低声蛐蛐:“沈生,待会你也要叩拜吗?”
“当然。”
“啊?你不是不信神佛和菩萨吗?”
何止他不信,宝珍还看得出来,像易允那样的人也不会信。
然而就是两个都不信这些的商会会长,竟然带着手底下的人来庙里上香。
沈肄南轻笑,拉着女孩的围巾,小姑娘脑袋一歪,耳朵乖乖就凑过去了。
她听到男人轻笑道:“傻姑娘,知道信仰和凝聚力吗?那些人需要这些东西。”
没有什么比这更低成本,只需要他和易允做一出戏,当然这也是为什么这样无趣的‘陋习’还没有被废除的原因。
宝珍挠挠脑袋,不懂。
沈肄南拍拍她的后脑勺,“待会和我一起上一柱香。”
“不是要商会里的成员才可以吗?”
“没有什么不可以。”
小姑娘盯着他,半晌,乖乖点头。
下午叁点,珈蓝寺香火缭绕,混着寒山的弥弥薄雾,衬得这座拥有几百年历史的庙宇更加静谧悠远,整个寺庙被保镖把守,有商会安排的、有沈肄南的、有易允的、还有其他大老板的。
他们这些人里个个都有仇家,更不乏惜命的。
珈蓝寺占地广,其中又以婆娑殿为主,占庙宇三分之二,供诸天神灵,呈四合环抱,露天的旷坝四角立着螺状的香炉宝鼎,梵音阵阵,黄纸在灼灼烈火中化作香灰,空气中弥漫着飘起的黑色柳絮,一排排佛前灯点亮,红烛摇曳,放眼望去很是壮观。
宝珍看到那些商会成员,不管是各司主事,还是小到不起眼的喽啰,皆是拿着一柱香,排着队,在油灯里点燃,虔诚地供奉四方神佛。
既是求平安顺遂,又是求财运亨通。
沈肄南牵着小姑娘穿过人群,所经之处,自有人回避,他们畅通无阻地来到婆娑殿的正前方。
易允接过手下双手递来的香,敷衍地一拜,然后插入面前的香炉,转身瞥见迎面而来的一男一女,男人的嘴角嗤起轻嘲,真是疯了。
他完全不理解。
宝珍压根不知道,在弘兴商会的传统里,站在商会会长的位置上香叩拜意味着什么,她就像被家里带出来的小辈,为所欲为地在重大场合肆意玩闹,且是得到首肯的那种。
野仔为沈肄南和钟娅歆送上三支线香,两人接过。
宝珍看到有些人投来讳莫如深的眼神,不安地问:“沈生,真的没问题吗?”
男人望着正前方怒目圆睁、威严赫赫的神佛,淡笑着对女孩说:“你不是一直都想和我一起上一柱香吗?就现在吧。”
“那我该许什么愿呢?商会里有没有什么忌讳的地方呀?”
“没有,许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