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却开口道:“要是所有的牲畜都死了,只剩下我们家的,到时候也没机会活下去。”
燕小钗犹豫半天,竟然没有借口反驳,故而下意识地想起了消失的耳福。
他几乎是瞬间将弟弟妹妹紧抱怀中。
他害怕的、警惕地环顾四周,生怕有野兽从黑黢黢的角落飞扑出来,将他的弟弟妹妹们夺走。
他像是一个尽量护住幼崽的未满岁母亲。
家里的老牛还是失去了生机,燕小钗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它就已经死了。
阿爹正在很熟练的将他剥皮抽筋,处理了个干净。
其实阿爹在家基本上是不会下厨房的,对于处理这种肉类也没有阿娘顺手。但眼下他看起来相当熟练,像是短时间内养成了手法。
他快读地将肉分了分,藏在燕小钗背上的背篓里。
这里老牛其实不怎么见状,这么久以来,也饿得不剩下什么肉,所以也不能支撑太久他们的伙食。
没了老牛,只能靠脚走路。
燕小钗背着弟弟抱着妹妹跟在爹娘娘的身后,看起来有些力不从心。
但他不肯放下,只有母亲缓和过来的时候,他会将妹妹递给阿娘,但绝对不会给阿爹抱。
不知道为什么,但在别人看来,这只是很正常的事情。
毕竟一直以来,阿爹都是不用做这些事情的。
燕小钗甚至在这一刻嫉妒的庆幸,阿爹从来不用做这些伙计,故而对他也不会产生一丝怀疑。
想到这里,他走的更加快了一些。
时间过去了许久,燕小钗甚至一时之间分不清过去了多少天。
两天、三天、五天……
好像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直到有一天,所有人的食物都已经吃的干净,那些牲畜没能救下他们的命。
可是那条路途好像永远都不会走到头一样。
他们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吃,就开始吃土吃草吃树皮。
就比如说树皮吧,只有榆树、柳树等一些可以吃,要先将树皮割下来,刮掉外面的硬皮,把内皮上岸后磨成粉,再加水揉成面团状,蒸煮才可以吃。
树皮的口感粗糙,难以下咽并且不好消化。
不可以完全用来果腹,只能短暂充饥。
草根也可以吃,但也只有一部分葛根、蕨根可以吃,需要从地下挖出,洗净后打成泥,用水反复清洗,过滤掉一些有毒的杂质才可以吃。
但他们根本没有那么多水可以用,就算处理完,也没有多少可以进到肚子里。
好在有一些昆虫可以吃,可以补充一些营养。
如果是吃土的话,就更加痛苦。
观音土不被消化,会引发肚胀、难以排泄,大多人都会肚大而死。
日子变得更加艰难了一些。
逐渐的,有些人开始吃被饿死的人的尸体。
甚至有些时候,一个人正在被吃,就突然醒了过来,开始挣扎大喊。
但已经无济于事了。
燕小钗永远忘不了那样的眼睛,那几句恐惧地,乞求的目光。
他不敢想象,活活看着自己被吃掉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只敢将弟弟妹妹护在怀中,一声都不敢发出来。
自从发生这样的事情太多之后,燕小钗开始嫉妒在意周围的情况。
并且,大家都养成了一种无声的默契,哪怕就是要累死,也要用力地站着,绝对不能脱力倒下,不能够闭眼,晚上睡觉的时候大家自觉地离得远远的,还要留一个人守夜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