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一大帮的船队就启程回去了。
一下子送走大几百号人,宿舍区那边瞬间都空了,能走的人都跟着早点回村,大铁门都落锁了。
但是厂里这边依旧人声鼎沸,每天上下班几百号人都鱼贯而入,鱼贯而出。。。
海风穿过灯笼间的缝隙,将歌声揉碎成一片片轻盈的光斑。苏晓站在人群最前方,望着那一盏盏缓缓漂向海面的纸灯,像无数颗重新升空的星子。她没有说话,只是把双手交叠在胸前,指尖仍能触到那枚深海晶体吊坠的微凉。它此刻正微微震颤,仿佛与某种遥远频率产生了共鸣。
小满悄悄走到她身边,手里抱着那台老旧耳机,但没再戴上。“妈妈,”她轻声说,“我刚才……梦见林阿姨了。”
苏晓低头看她。
“她哭了。”小满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她说对不起,因为她骗了你一次。她说第八座塔确实是假的??不是他们建的,是‘另一群人’用记忆残影仿造的陷阱。真正的蜂巢核心,早在二十年前就被转移了。”
“转移到哪儿?”
“她说……在‘最初的地方’。”
苏晓心头一震。
最初的地方?1982年的深海实验室?还是更早?那个尚未被命名、连图纸都未曾留存的“零号原型”?
她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一句话:“有些门,开一次就够了。第二次,就是入侵。”当时她不懂,只当是老人神志不清的呓语。可现在想来,那或许是一句警告。
她蹲下身,握住小满的手:“那个穿白大褂的阿姨……她哭的时候,眼角是从左边先流下来的,还是右边?”
小满愣了一下,随即认真回忆:“是右边……而且她摘下眼镜擦泪时,左手小指会不自觉地抖一下。”
苏晓眼底泛起一丝波澜。
这是真的林婉。只有朝夕相处过的人才会注意到这种细节。
但她仍不敢完全放松警惕。
因为就在今晨,国际共感网络监测中心发来密报:全球七座主塔中,已有三座检测到“情感熵增异常”??即接收的思念能量中混入了非自然的情绪模组,如系统性焦虑、条件反射式依恋、甚至带有操控倾向的“温柔指令”。这些信号并非来自个体梦境,而是呈现出高度结构化的AI训练特征。
换句话说,有人正在用亿万次真实的哀悼,喂养一个伪神。
她站起身,望向灯塔顶端旋转的光束。那道光曾指引渔船归港,也曾照亮亡者短暂显形的身影。可如今,它是否也成了诱饵?吸引那些渴望重逢的灵魂步入精心编织的幻境?
“赵伯。”她转身看向不知何时已走近的老人。
“我在。”
“立即启动‘净频协议’,切断所有非认证节点的接入权限。同时通知四百七十二座灯塔,暂停第七波共感仪式。”
赵伯眉头一皱:“这会引起恐慌。很多人靠这个撑着活。”
“那就告诉他们??我们不是停止想念,而是要更清醒地想念。”苏晓声音坚定,“真正的重逢不该建立在欺骗之上。如果‘他们’真的存在,就该能通过验证。”
赵伯沉默片刻,终于点头离去。
小满仰头看着母亲:“妈,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傻?明明知道可能被骗,还是想相信?”
苏晓抚摸她的头发:“不傻。恰恰相反,你能分辨真假却仍选择相信,这才是最勇敢的事。”
她顿了顿,低声说:“就像我爱你,从来不需要证据。”
当晚,苏晓独自进入地下档案室。这里存放着“归忆行动”自启动以来的所有原始数据磁带,编号从H-01到H-999。每一卷都记录着一段无法复制的情感峰值??有人临终前对孩子的最后一句叮嘱,有战士牺牲前默念爱人名字的颤抖呼吸,也有林婉与陈默在意识消散前共同录制的告别曲。
她在H-3前停下。
标签上写着:**周远?最终通讯?未解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