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错了。”赵立宽站起身,面对众人,声音如钟,“真正的天命,不在星象,不在符咒,也不在血脉。而在人心。”
他转向太子:“请下令,赦免此少年。他不是逆贼,而是受害者。赐其入学国子监,由朝廷抚养,让他自己选择未来。”
太子深深看他一眼,郑重点头。
术士见大势已去,猛地抽出匕首欲刺少年,却被沈砚一箭射穿肩胛,擒下。
事后审讯,术士乃赤凰党最后一代“祭火使”,世代传承秘术,专司寻找“火命之人”。他们耗费数十年,终于通过血脉追踪找到阿烬,并用药物与催眠使其产生“神启”幻觉,准备在灯会制造“圣子降临”奇观,逼迫朝廷承认其正统地位。
赵立宽下令将其余党尽数收押,但特别批示:不得株连家属,不得滥用酷刑。同时奏请新帝,设立“昭雪司”,专门复查癸未年以来冤案,追谥忠良,抚恤遗孤。
一个月后,阿烬康复,自愿留在国子监读书。他常去东城小院拜访赵立宽,唤他“外祖父”。赵立宽从不否认,只是每次见到他,都会久久凝视那块完整的玉佩,仿佛透过时光,看见妹妹抱着婴儿在江南烟雨中行走的身影。
春分那日,赵立宽独自登上皇城角楼,俯瞰整座京师。柳绿桃红,市井喧嚣,百姓安居,一如太平盛世。
沈砚寻来,笑道:“听说你拒绝了‘太傅’之位?连皇帝亲诏都推了?”
“我不适合站在庙堂之上。”赵立宽望着远方,“我的位置,从来就不在金殿。”
“可天下人都知道,是你撑起了这个朝代。”
“不。”赵立宽摇头,“是无数像我父母、像林昭之父、像我妹妹那样默默承受苦难的人,用他们的牺牲,换来了今日的安宁。我只是……替他们走到了终点。”
沈砚沉默良久,忽而问道:“那你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赵立宽笑了笑,未答。
数日后,边关急报:西北烽燧发现异动,一队神秘旅人穿越戈壁,携带古籍与星盘,疑似赤凰党残余欲西迁传道。朝廷欲派员查办,却无人敢深入大漠。
就在众人踌躇之际,一名布衣男子悄然出城,腰佩无鞘剑,衣襟绣梅,背负行囊,独行向西。
沿途驿站记录:此人每至一地,必访当地书院,讲授“民心为天”之道;遇冤狱则暗中取证,助百姓申冤;更有传说,他在敦煌石窟留下一幅壁画??画中凤凰浴火,却不飞升,反而化作春雨洒落人间,滋润万物。
而当他抵达玉门关最后一站时,守将问他姓名。
他遥望落日,轻声道:
“就说是个守碑人吧。”
风沙滚滚,驼铃悠悠。那身影渐行渐远,最终融入黄沙尽头的霞光之中。
而在京城国子监的课堂上,林昭正为学子们讲述一段往事:
“有人说赵将军冷酷无情,有人说他权倾朝野。可我知道,他曾在一个雪夜,跪在一座无名坟前,哭了整整一夜。因为他终于找到了亲人,却再也无法相认。”
“他一生都在还债??为父母的冤屈,为妹妹的流离,为那些死于阴谋的忠魂。他不要封号,不要权力,甚至不愿留下名字。但他留给我们的,是一个敢于说真话的时代。”
窗外春风拂过,梅花纷飞如雨。
有人问:“那我们现在做的事,有意义吗?”
林昭望向远方,微笑道:
“当然有。因为只要还有人记得真相,光,就不会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