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昀出嫁的前夕,管卉依旧无力从床榻起身。方佑慈无奈,只好把胡纤又请了出来。
何妈妈安慰:“姑娘莫急,主母说自己身子无碍,要姑娘切莫挂念。“
“好,”钟昀看着镜中的自己,神色沉敛,如一潭静水。
“梳妆吧。”
方佑慈不会害了管卉的命,但是他却可以让管卉病的更厉害些,分了方褚的心神。
如今方礼不可信,方祾与刘家三娘并无交际。唯有方褚,只有他完成自己的复仇,钟昀才可完成自己的计划。
所以钟昀的忧心并不在管卉上,而是与方佑慈夜谈后的方褚。
事到如今,她只能赌。
——
“大姑娘,早该向你道一声恭喜“。
胡纤招摇地步入钟昀屋中,仿佛早知有这一天似的。如今她孕肚已现,方府上下都以她肚子里是个儿郎来讨她欢心。加之管卉病发,钟昀出嫁,方府内院几乎无人与她抗衡。
“可惜主君挂念我肚里的孩儿,不忍我操劳,”胡纤手里掐着一对红珊瑚耳铛,“这是姨娘送你出嫁的一点心意,为姑娘添妆,请姑娘收下。”
“胡姨娘握粟持衡,给我家大姑娘添的妆竟然如此小气,”何妈妈横在胡纤和钟昀之间,不让胡纤靠近,而手上为钟昀梳妆的动作却没有停下,“姨娘可是小心着点,莫让老妇这一抬手啊,伤着了您的胎。”
“诶,你!”
胡纤刚放下耳铛,何妈妈举起一支金钗,“姑娘,您看是这支好,还是刚才那只好?”
何妈妈有意无意地晃动手臂,似要挥到胡纤脸上。胡纤爱惜身体,步步退后,最后无可奈何只能站在门口。
“大、大姑娘,这是姨娘的一番心意,你可一定要记着收!”
胡纤朝屋内喊着,紧接着几个喜婆涌了进来,一个说时辰快到了,要钟昀赶紧准备给家主磕头,另一个催着胡纤去请主君到前堂。
“哎,这。。。。。”
胡纤被簇拥着离开,闭眸不语的钟昀才缓缓睁开了眼。
“姑娘这几日为主母担心,甚是乏累,待今夜礼成,一定得好生歇息。”
钟昀看着镜中的自己,霞裙月披,好不华丽。
她抚鬓笑道:“不累。”
这算不上累。
——
欧阳家迎亲的队伍于酉时抵达方府,钟昀给方佑慈磕了头便出了门。
盖头里的钟昀佯装垂泪,盖头外的方佑慈却泣不成声。
“儿啊,你才刚归家,为父真真是舍不得你啊!”
钟昀瞧不见方佑慈的脸,安慰了方佑慈几句,便被人送上了花轿。
日暮西沉,街上的行人也变得稀稀拉拉,唯有迎亲的队伍锣鼓喧天。
“还真有女郎愿意嫁给欧阳家的大郎。”
几个路人的低声议论,忽然飘进了钟昀耳畔。
“是啊,他那几个妾室都是没入门多久就暴毙而亡,人人都说那欧阳大郎克妻。”
“嘘,小声点,这是相国之子。你们不要命了!”
此时远处传来一声雷鸣,随之传来“滴答”地落雨声。
钦天监预测今年帝都多雨,看来此言不虚。
乌云席卷而来,将唯剩的一丝落日余晖遮掩。人们来不及点燃烛火,街道上寸光不现。
这时,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直奔花轿中的钟昀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