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虞瞥了他一眼,“律法规定,二十三岁至五十六岁成年男子均需承担更卒、正卒等徭役,怎么到孟府就变了呢?我只是奉律法行事而已。”
那府兵有些着急,“哎呀,宋姑娘,您怎么不明白呢。律法上是写了,但那都是给普通老百姓看的。况且,孟府族中男子今年已经找佃户代役了,自然也就不用再服劳役。”
“代役?我可不认。”
说完,宋虞撩起衣袍,走上石阶,对着孟府朱门前的府兵亮出临封太守的符节,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响起,“我奉太守之令,前来征发正卒。”
这些府兵年轻精壮,目露凶光,皆是久宿沙场之辈。
他们听见宋虞的话,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为首的一个壮汉不屑地走到宋虞面前,“小姑娘,我看你是走错地方了吧,这可是孟府。贞佑之乱以来,青州大大小小的战争打了几十场,我还没看见太守向孟府征发正卒呢,要征,”那人仰起下巴朝西边看去,“喏,去那边。”
城西是平民的居所,而世家大族皆住城东,即使同在一郡,也是云泥之别。
宋虞面无表情,“我没走错地方,贵府的小公子,已经及冠,正是服役的年纪。”
众人面面相觑,随后便是捧腹大笑。他们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恐怕是来找茬的。众所周知,大靖朝的徭役虽然是按照人丁征收的,但是对于服徭役一事,世家大族大可以花钱找人顶替,大靖四百年,还从见过哪个世家大族的嫡公子亲自去服徭役的。
为首那人收起好脸色,眼神恶狠狠地盯着宋虞,“小姑娘,我不管你是谁派来的,现在赶紧回去,我还可以既往不咎。”
府兵统领并没有把宋虞的话当回事,毕竟她是太守派来的,虽然知道临封此地多健妇,但他觉得太守连征发正卒这种事都让一个小姑娘来干,实在是过于儿戏。
跟在宋虞身后的府兵更是吓得大气不敢出,其中一人悄声嚅嗫着宋虞说道,“宋姑娘,咱们还是走吧,孟府可不是你我能沾惹的。”
宋虞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她回过头,安慰身后吓得面色发白的太守府兵,“放心,你们就在旁边看着,不用动手,我自己会解决。”
宋虞原本是想只身前来的,但是魏蓁说,毕竟是借太守威名,最好能像太守讨要几个府兵,以证明自己确是为太守做事。
所以宋虞才带了这些府兵来走个过场。
说完之后,宋虞又看向把守在孟府朱门前的这些精壮府兵,“你们先来,还是我先来?”
府兵统领眯起眼,看着挑衅自己的宋虞,也不再忍耐,他对身后的府兵说道,“给我上。”
话音刚落,府兵们便将宋虞团团围住,执戟蜂拥而上。
然而不到一炷香,这群人全都被打地鼻青脸肿,一个个地上,有得捂着肚子惨叫,有得嘴里包着混着血的牙齿,不住地求饶。府兵统领的头被人踩在脚下,鼻青脸肿,因为浑身都如同被人碾碎,此刻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而宋虞,剑未出鞘,衣衫平整,不染纤尘,仿佛这十几个倒地的壮汉,与她无关。
“轰”地一声,宋虞一脚,踹开了这座屹立于临封百年,威严气阔的孟府朱门。
门外的太守府兵目瞪口呆,一时愣在原地,差点忘了自己前来,是奉太守之令,保护宋虞的。眼前这个凶悍的将十几个壮汉打得满地找牙的女子,真的需要他们的保护吗?
随即,站在府外的他们,就听见了府内传来的打斗声,妇人的尖叫声,还有花瓶玉器摔碎在地的声音。
等他们回过神,掏出腰间的佩剑冲进府中时,就看见府内的卫兵都被打倒在地,而女眷们则瑟瑟发抖地缩在角落,宋虞则好整以暇地站在雕梁画栋中央。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挂在腰间的庇黎剑一直未出鞘,她环视一圈孟府,随后朗声说道,
“孟府的小公子,孟熙何在?”
孟府的下人婢女瑟缩地躲在暗处盯着宋虞,但没有一人回答宋虞的话。
宋虞“啧”了一声,看来刚才是把人吓到了。自己应该更平易近人一点才行。这样想着,她扯出一个假笑,和颜悦色地又重复了一遍,“孟府小公子,孟熙何在?”
宋虞自以为平易近人,但在别人眼中看着更为惊悚。
实在是恐惧到了极点,其中一个婢女颤颤巍巍带着哭腔说道,“公子……公子在后院……”
宋虞是在后院的假山找到孟熙的。
孟熙听见了前院的动静,知道是来寻自己的,便躲在后院的假山下,闭着眼祈祷宋虞不要发现自己。所以当他睁开眼,正对上宋虞毫无波澜的眼睛时,吓得腿脚瘫软,哀嚎响彻整个孟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