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她曾在苏州河畔灯市集会上见过她,后者倚着朱漆栏杆轻笑,石榴裙摆漾过金丝绣鞋,鬓边一支颤巍巍的珍珠步摇,晃碎了满楼灯光,也晃醉了楼下男人的心。
程石榴已经醒了,只是瘴毒让她全身麻痹而僵硬,她算是知道为何他要用月牙泉温泉水疗愈了;刚一睁眼便看见了这一幕。
她的视线在清荷和他之前不断跳转,不由自主冲着九尾狐发声:"她是青楼女子?"
曲长水还没反应过来,清荷赶紧面朝程石榴解释:"程小姐,请不要误会。少主之所以在您的脸上幻变出了我的容貌,只因为他见过的女人太少。情急之下只为解围。"
六合补刀:"见过的女人太少?却只去过青楼。对不起对不起,我小丫头嘴快……瞎说的……你们聊你们聊。我下楼配肥。"
六合立刻溜出阁楼下楼,可阁楼上的三人依然能听见她的碎碎念。
六合寻思:"对一个青楼女子的容貌,他记得清清楚楚,清楚得足以立刻还原。啧啧啧。果然是头牌的力量。"
五万也在楼下,简直坐立难安,只求六合不要再说了。不一会儿,他见他的少主一脸阴沉也走下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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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林敏来到水牢时,太师祖只剩下一堆白骨。林敏镇定地一把拦过跪在地的程雁,将他的头贴在她的小腹上,以手代梳,把他凌乱的发髻重新梳理。
林敏:"顷刻成白骨,显然有魂修。这么多年你都没发现?"
程雁:"那些蠢材!十年我们都在各地奔波--"
林敏捂住了程雁的嘴,神情依然镇定:"只有庸才才会埋怨他人。师祖,夫君,是我的问题错了,我重新问一遍,魂修是跟魔尊做了交易,是禁术,魔尊拿走他的寿元,他只留一口气为了见一个人,为了传递我们一直以来想知道的消息,剩下的四个继漪丸去了哪里?你的爹爹,今晚一定见了一个人。"
程雁:"曲长水!"
林敏:"如何判断出来的?这间水牢里我可没见到他。"
程雁:"他带着瘴毒来的近水楼台。而我这里,只要被噬影绞月咬伤,一定会中瘴毒。他本身就有,问起来便是借口。我已经差人去曲府打探。"
林敏:"哦,忘了告诉你,刚才你的人来报,我见你心绪不佳让他们别来烦你。长水那孩子今天一早刚刚出门,还是老路线,先去石榴家的早点铺,然后上了书院。而且他的双手没有任何伤痕。噬影绞月绞下的是一块满是老茧的手皮。"
程雁:"可是周家的继漪丸很可能在曲家!曲老爷子一定给了曲会仁!"
林敏点点头,同意他的看法:"这样吧。明天当堂临场宣布体测--”
程雁:"查手部伤口!夫人聪慧。夫人接着说--"
林敏将不耐烦压下:"就用这个借口:为勘测病树和土壤取样,临出发前让他们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好在临行准备的这两周内查缺补漏、强身健体。"
程雁站了起来,一扫颓废:"我一直觉得有件事很奇怪。继漪丸就是我爹膨胀而出的内丹没错。但是他自己的内丹呢。"
林敏:"你的意思,有八颗?"
程雁:"是第八颗在哪儿?那老头儿被我押进水牢的时候已经没了内丹。我一直觉得那一颗内丹才是关键。一根藤上七个瓜,它们一脉相承,都是丹田聚气啊。"
林敏:"就像一本书,原始内丹是索引,可以轻而易举找到另外七颗的位置。不得不承认这个推论很迷人,不过很难证实。程石榴那个丫头什么都不懂,家里也一贫如洗,长风那个傻小子找人去惹事的时候,我也让程艺芯去旁敲侧击了一下几个乞丐,搜了个底朝天,啥也没有。"
程雁:"曲长水还是关键。你想想古往今来哪个世家会让外姓当少主,明明是个打手,等一切风平浪静了,曲会仁才会让他自己的儿子接过胜利果实。我总觉得他的瘴毒是装的。"
林敏冷笑:"那就让艺芯去探。让她代替石榴去成婚。我还不知道,这天底下有什么秘密可以瞒得过枕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