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盒盖子掀开,露出里面的石榴,如早晨送过去那般,原封不动。
他指尖漫不经心捻起一颗,碾碎后,鲜红的汁液顺着指节滴落,像极了昨夜里,她无助咬着唇,哪怕把所有的呜咽吞进喉咙里,可那点湿意,是薄薄的衣料根本阻隔不了的。
求而不得时仰起的纤细脖颈,吞咽的喉结,到最后,她恐怕连自己的都不知道,哭着喊着,想要得到的只有他身上的东西。
想到这里,谢执砚眸色转深,舌尖抵着唇上一处并不明显的咬痕,弯了弯唇角。
靖国公府议事厅内,炭盆放得足,错金螭兽香炉青烟袅袅。
盛菩珠手边放着一把白玉算盘,面前的桌案上摆着厚厚的账册,她端坐主位,杏色襦裙袖摆上金线绣的忍冬纹,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她左手边站着梨霜四人,每人手里都捧着一本册子,单手执笔,动作利落老练,根本就不像这个年纪的婢女能有的老成。
王嬷嬷站在盛菩珠右手边的位置,心中暗暗咋舌,就算有心使绊子,可惜如今她负责掌管对牌,府里发生任何纰漏,她就相当于大房的秦氏的脸面,往破天了说,秦氏都得担一半的责任。
“明日姐儿的洗三礼可准备齐全了?”盛菩珠问。
王嬷嬷背脊一紧,赶忙点头应了:“回大娘子话,已经全部准备妥帖。”
“依着清慧娘子的意思,郎君和大夫人都在病中,不宜大办,就不对外宴请宾客。”
“只依着礼数,祭拜神灵,长辈添盆和沐浴祝词便可。”
盛菩珠嗯了声,冷
白的指尖点在一张单子上,细白雪腕上珍珠手钏发出清脆的声音:“过些时日冬至,府中不宴请。”
“但按照往年各府来往的礼节。”
“你今日让人把单子抄一份给我,我看看今年要如何添置,到时候再问一问老夫人的意见,就可以依着礼单安排,让人提前把各府的礼物准备好。”
“这……”王氏一哆嗦,冬至的礼单,按照秦氏的吩咐,本该好好折腾一通。
可她没想到,盛菩珠会直接过问老夫人的意思。
“大娘子,若是不懂,不如去请教大夫人?何必麻烦老夫人。”王嬷嬷试探问。
盛菩珠摇头,眼底透着淡淡的笑容:“祖母待我如亲孙女,怎么有麻烦一说,更何况大伯娘养病正是要静心的时候,我不必过多打扰才对。”
“至于后续的采买,还有灶上要准备的东西,嬷嬷尽管让人把往年的都抄写一份给我,我依着旧例准备,至于各处的增减,若是有不懂,就让人来问嬷嬷。”
王嬷嬷简直是有苦难言,都说新妇掌家,大多数都是脸皮薄,身边也都是年轻的婢女,根本没几个能用的人。
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料到,盛菩珠身边除了看似慈眉善目,实际上非常厉害的杜嬷嬷外,她身边那四个,生得比勋贵人家小娘子还貌美的婢女,竟然一个个都是手段了得。
识字不说,翻起账本来,一目十行,吩咐下面的婆子办事,每一件都是条理分明,不带半点耽误的。
“嬷嬷还有什么要问的?”盛菩珠晃了一下掌心上那个比她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白玉算盘。
王嬷嬷抖了抖:“没有,大娘子做得极好,老奴只觉得万分佩服。”
盛菩珠似笑非笑瞥了她一眼:“大伯娘身子可还好?”
“已经能下地走路了,就是还有些咳得厉害。”王嬷嬷真情实感叹了口气。
“可惜郎君还病着,至今都下不来床,大夫人一说到郎君便哭得厉害,老奴也不知该如何劝。”
王嬷嬷说完,自知失言,她小心翼翼看盛菩珠一眼。
盛菩珠微笑着,白皙指尖不轻不重在桌面点了点:“正巧,今日事儿不多,也忙完了。”
“我不如随嬷嬷一同,去看看大伯娘吧。”
王嬷嬷面色变了变:“大娘子,夫人……奴婢家夫人还病着。”
盛菩珠收了白玉算牌,拍了拍手:“正因还病着,我作为晚辈才该去看一看。”
王嬷嬷拦不住,又弄不清盛菩珠此行的目的,她又惊又吓。
等到大房的院子,她脸色还是白的。
“夫人,菩珠娘子来看您了。”王嬷嬷小声站在廊下禀报。
“进来吧。”屋里传来秦氏虚弱的声音。
“菩珠怎么来了?我屋里病气重,日日熬着药,味道也不好闻。”
盛菩珠对这秦氏行礼,不卑不亢:“我是晚辈,本早些来看您,又怕打扰您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