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止看出了她的异样,没有走近,保持着疏离而礼貌的距离,目光如古井深潭:
“夜色已深,风露寒重,太子妃当保重凤体。”
萧春和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
“多谢公孙大人关心。”
公孙止:“嗯。”
公孙止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太子妃冰雪聪明,当知当年殿下此举,意在沛公。”
萧春和猜的到公孙止的“此举”只得是当年让她下山,回到萧家,走从商之路。
公孙止:“锦袍着身,荣光在身之际,别忘记他是一个帝王。”
“止斗胆妄言。殿下今日予萧氏之便利,非为情深,只因萧家是柄好用的刀,你。。。是执刀最稳的手。”
“情之一字,于帝王心术,不过锦上添花,或。。。必要时可弃的负累。”
他顿了顿,看着萧春和瞬间失神的眼眸,最后补了一句,如同冰冷的判决:
“太子妃莫要自误,将帝王权衡,错认作儿女情长。”
这七、八年的岁月里,萧春和早已不是十四岁因少年悸动而冲动行事的少女。她也渐渐看清了东宫的主是帝王的本质。
她扮演着完美的准太子妃,可内心深处或许还存着一丝被特殊对待的侥幸。
但她还尚存幻梦:“。。。多谢公孙大人。。。指点迷津。”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带着破碎的尾音。
她不再看公孙止,转身踉跄地走向自己的营帐方向,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摇摇欲坠。
公孙止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微微叹了口气。
【沧江畔】
谢覆舟提着那对徒劳扑腾的大雁,脚步有些虚浮地回到江边伙伴们聚集的浅滩。
篝火已熄,只余下点点火星在夜风中明灭。
少年们正围着余烬,见他回来,尤其还带着那对大雁,顿时爆发出一阵揶揄的哄笑。
“哟!谢郎!这么快就回来了?新娘子呢?”
“看这样子,是碰了一鼻子灰吧?哈哈!”
“我就说嘛,让你别怂,直接扛了就跑!”
谢覆舟没好气地把大雁往地上一丢,自己也一屁股坐下,抓起旁边半坛残酒灌了一大口,辛辣感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心头的烦闷和一丝挥之不去的尴尬。
他将破庙外偷听,或者说,被迫旁观到公孙止宣告婚约、扶登秦激烈拒婚的场景,以及后来自己笨拙表白被拒的过程,囫囵吞枣地讲了一遍。
少年们听得目瞪口呆,随即又七嘴八舌地分析起来。
“嘶……公孙止?那个大理寺的?看着像块冰,下手倒挺快!”
“谢郎你慌什么!扶工正不是当场拒了他吗?说明她心里根本没他!”
“对啊!你瞧瞧公孙止那假正经的样儿,哪比得上咱们江小鱼鲜活有趣?扶工正对他都不钟意,更说明你有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