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望后,他对鹿瑶投以一个直达眼底的温和微笑。
他能和孟图穿一样的王室礼服,能跟因提夫一同前来赴宴,绝对是第三王子尼弗尔无疑了。
鹿瑶收回视线,感到一股巨大的落差感,一模一样的流程,一模一样的宴会配置,半年前她参与的那场宴会上,孟图还是因提夫最喜爱最骄傲的儿子,而现在他眼里只看得到尼弗尔,谈笑抬手间,讲的都是尼弗尔在战场上的故事。
他明明也带孟图一起去打仗了,也是孟图提前将大部分奴隶和财产押送回来?怎么从头到尾都不提孟图的功劳?这么做父亲未免有些太偏心了······
她和面前的果盘大眼瞪小眼,等着因提夫大肆宣扬完战场上的趣事,宾客们附和的捧场大笑,一来一回聊得火热,等到她眼皮开始打架,这场宴会也没进入主题。
昏昏欲睡间,她脑袋都要歪到矮桌上时,猛地听到因提夫喊自己的名字,条件反射的喊了声“到!”
因提夫被她的反应逗笑,冲她招招手,让她上前来。
“让吾看看,你看起来精神不错,关于你的事都传到王城外了,哈哈哈哈,吾的女儿,果真是努特女神将你从冥河处救回来的吗?”
因提夫面带笑意的看着她问,其中的骄傲不言而喻。
他刚打了胜仗回来,他的女儿又得顾神眷,这可是真实的神迹展现,难道不是预示着他将来能够更顺利的收复下埃及,成为两地之主吗?
一室静默,在座的各位早就听到这个消息,平时没见过这位不张扬的公主,一时都对她抱有好奇,屏气竖耳等着她的回答。
“是的父王,努特女神来自天空巨大的手将我托起,帮我摆脱迷雾混沌,是她的神力救了我。”她胡编道。
她说完,空气默了两秒,因提夫并没有要让她起来的意思,鹿瑶循着本能赶紧补充,“女神降言,只要我上埃及人民牢记天空的恩惠,女神的福泽将沁润战士们的心灵,助父王收复两地,成为上下埃及唯一的王。”
“哈哈哈哈,好,太好了。”因提夫大悦,端起酒杯敞开怀抱,向宴会厅中的臣子们洒下豪言壮语,“诸位听到了吗,混乱的时期终将结束,尼罗河畔的荣光应归属于谁?”
“荣光属于您,陛下,属于底比斯!”底下人同样举起酒杯,开怀痛饮。
多少有些夸张了,鹿瑶想,想要统一埃及光凭你因提夫做不到,还是得靠这个暂时不受你关注的儿子孟图,明知历史的走向如何,但这种场面话她又实在不得不说。
她在心里暗暗吐槽,行礼跪的腿都要麻了,因提夫终于想起让她起身。
“去吧,坐到你王兄尼弗尔的身边。”他端着酒杯吩咐。
哦,好。转身准备回到自己位置的鹿瑶脚步一顿。
不是吧,偏心偏到这个程度吗?
按照礼仪官安排的位置,尼弗尔作为陛下最喜爱的王子,坐在离他最近的第一个位置上,随后是跟随他打仗的孟图,再然后是刚获得女神青睐的鹿瑶,余下几位年纪不一的王子公主依次向后排。
古埃及王室的传统,为了血脉的神圣性,确有内部通婚的事例,迎娶具有神职身份的公主作为妻子更有锦上添花的加持功能。
他这是明示将来要让尼弗尔作为继承人,非把她这朵“花”,强添到尼弗尔那块“锦”上。
怎么办啊,她这只脚已经悬停在半空中了,迈不迈?往哪个方向迈?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这一瞬间她思考了无数种可能性。
公然违背法老的命令会很惨,让她做违背良心的事她又做不到,装晕不合理且只对在乎的人有用,合理拒绝的理由都会在王权下被一票否决······
她看向孟图,发现他同样也在看她,还是那副冷酷的表情,但金褐色的眼眸里除了平静,还夹杂着复杂的说不出的情愫。
她定了定神,迈步坚定朝自己原本的位置走去,下决心死磕到底。
怎么了,大不了说自己耳背没听见,不允许病人耳背吗?她今天倒是要看看陛下打算因为一件小事怎么惩罚神使。
孟图的眼睛自始至终没离开过她,他接受的政治教育丝毫不逊于尼弗尔,知道鹿瑶此刻的选择意味着什么。
鹿瑶刚一走到眼前,他就起身向因提夫行礼,准备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父王······”
“陛下。”坐在因提夫身边的伊娥同一时间淡淡开口。
伊娥作为王宫中最受敬重的王后,在正式场合也同样享有话语权,她的侍女在身后替她向孟图传递不要冲动的信息,安抚他先坐下。
“陛下,内芙露的身体刚恢复,您是不是忘了?这孩子聪明,知道您思念她,不过就让她先坐在那吧,等宴会结束后再让她好好跟您讲讲这段时间的趣事。”伊娥王后语气温柔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