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绒系好带子,手指在平整的结上轻轻按了按,这才抬起头。
“好了。”
她抬眼迎上林砚的目光,乌亮的眸子微转,带着一丝猫儿的得意,唇边笑意盈盈。
林砚却觉得一眼万年,眼底深处那点沉静的墨色,也被这阳光融化开一丝暖意。
男人旋即对着苏绒一点头,便干脆利落地翻身上马,玄色袍角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随即稳稳落在马鞍上。
然后轻轻一抖缰绳,马儿便迈开步子,朝着廷尉衙门的方向不疾不徐地行去。
午后的阳光将一人一马的影子拉得老长,渐渐消失在街巷的拐角处。
苏绒目送着背影彻底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转身重新踏进了大门。
一楼依旧热闹非凡,各种食物的香气和顾客的谈笑声混在一起。但少女径直穿过人群,踏上了通往二楼的木楼梯。
刚踏上二楼,张不容那把清朗的嗓子便清晰地撞入耳中。人则弃了说书椅,正站在中央手执折扇,眉飞色舞地讲着新编的故事。
台下坐着不少客人,大多是些穿着大老爷们,或坐在长条板凳上,或倚在墙边,手里大多捏着一份新出的《猫馆快报》,一边听书,一边时不时低头看看报上的内容。
苏绒很满意地吁了口气,嘴角一翘,这可比之前小馆子里人挤
人要从容多了!
几只猫儿也在这片热闹中自在穿梭。
小二黑正迈着优雅的步子,从一位听得入神的客人脚边溜过。
雪球则好奇地凑近另一位客人放在腿上的快报,小鼻子嗅了嗅。
小咪则干脆跳上了靠近说书台的一张空板凳,揣着爪,尾巴尖儿悠闲地晃着节奏,琥珀色的大眼竟显出几分专注,活脱脱一个最捧场的小听众。
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茶香和墨香,混合着张大才子抑扬顿挫的声音,形成一种慵懒又专注的氛围。
苏绒站在楼梯口,看着眼前这幅和谐的画面,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了弯。
少女没有出声打扰,只是安静地站了片刻,目光柔和地扫过那些专注的听众和自在的猫儿。
然后脚步一转,没有惊动任何人,提起一点裙摆,像个轻盈的影子似的,沿着楼梯继续向上,朝着三楼走去。
她心里还惦记着丧彪。
三楼的楼梯口,光线比楼下更亮堂些,也更安静。
午后的阳光透过几扇敞开的支摘窗,大片大片地洒进来,洒在半不落的猫城堡上,也洒在丧彪的身上。
它侧躺在猫窝里,那条受伤的后腿被小心地用干净布条固定着。
阳光暖融融地照在它油亮的黑色皮毛上,背上的狸花纹路在光线下显得厚实极了。
丧彪眯缝着带疤的眼睛,喉咙里也忍不住呼噜咕噜,尾巴尖儿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甩动,拍打着软垫。
上一个有这待遇的,还是雪姑呢!
苏绒放轻脚步走过去,蹲在猫窝边,丧彪到底还是给了她面子,耳朵尖儿动了动,懒洋洋地掀开眼皮瞥了她一眼。
丧彪:看什么看?没见过大爷养伤?
苏绒自然不会和小猫咪较什么劲,看着它这副大爷样儿,嘴角反而弯得更深了些,眼底沁着明晃晃的笑意。
倘若没有它那一口咬住刘四脚踝的悍勇,今日未必能那么快拿下那泼皮。
更何况,它当时可是在救她呀,小猫咪虽然成天摆着张臭脸,关键时刻可真是一点不含糊!
少女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避开它受伤的腿,轻轻挠了挠它下巴上的绒毛。
丧彪喉咙里的咕噜声更响了些,下意识用凉凉的鼻头蹭了蹭她的指尖,又舒服地眯紧了眼,一副大爷很受用的模样。
但苏绒分明注意到,那条伤腿还是微微一绷,便知道这小家伙还是在硬撑。
“逞强的小倔猫。”
看着它这副模样,苏绒在心里低低哼了一声,伸出手在它毛茸茸的脑袋顶上毫不客气地给了一下。
“好好歇着,别乱动。”
丧彪喉咙里咕噜了一声,也不知是答应还是抗议,反正就真的老老实实爬了下来,把下巴搁在自己爪子上,尾巴一盘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