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子下面,可怜的西市市令正躬身站着,额角冷汗涔涔,脸色苍白如纸。
身子发着抖,活像只被猛虎盯上的老鹌鹑,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苏绒捏了捏裙角,就这样站在楼梯上,看着楼下这令人窒息的场面,脚步不自觉地粘在台阶上。
这低气压要不,先避一避?
心念刚动,林砚的目光却倏地抬起,毫无预兆地落在了楼梯转角处的少女身上。
男人周身那股迫人的气势几乎是瞬间就收敛了起来,眉宇间只剩下毫不掩饰的关切。
也立刻起身,几步就走到了楼梯口,在苏绒面前站定。
略略低下头,细细描摹过她的眉眼和脸颊,目光里的担忧几乎要满溢出来,紧抿的唇线也微微放松了些,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然后才开口,声音一改冷沉,带上了小心翼翼。
“没事了吗?”
苏绒撞进林砚眼中毫无保留的关切,脸上瞬间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像个骤然点亮的小太阳。
少女甚至顽皮地踮起脚尖,在他面前滴溜溜转了个灵巧的小圈。
“没事啦!你看,好着呢!”
林砚看着她这副活力满满的样子,紧抿的唇线终于彻底松开,眼底那点不易察觉的紧张也化作了柔和的光晕。
嘴角向上一弯,刚想再开口说点什么,旁边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只见那位西市市令,不知何时已经挪到了近前,额角的汗珠还在往下淌,脸色依旧苍白。
他对着苏绒深深作揖,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讨好,一迭声地说道。
“苏掌柜!苏掌柜您没事真是太好了!今日之事,下官失职!下官该死!下官向您赔罪了!下官保证,日后定当严加巡查,绝不让这等狂徒再惊扰了您!您大人有大量……”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表忠心。
林砚眉头一蹙,目光冷冷地扫了过去,那眼神像冰锥子一样,让市令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市令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身体僵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林砚这才收回目光,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本官等着看你的动作。”
市令如蒙大赦,连忙又对着林砚和苏绒各自深深一揖,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是!是!下官这就去办!”
说完再不敢停留,几乎是连滚带爬地
退了下去,脚步踉跄地消失在楼梯口。
林砚看都懒得看他,刚准备继续开口,就听苏绒的声音先一步响起。
“所以,你为什么会在这?”
呃……
廷尉大人被问得喉结一动,下颌线一绷紧,目光飞快地从苏绒脸上移开,像被阳光晃了眼,耳根隐隐泛起一层薄红。
张了张嘴,迎着少女疑惑的神情,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一时竟没说出话来。
他能说什么?
难道要说…是接了长公主的消息,过来看看你吗?
还是…想亲眼确认你没事了,这颗悬着的心才能放下?
这事儿,其实还得从廷尉衙门说起。
清晨的阳光在廷尉衙门后堂的地面上窸窸窣窣,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墨香和竹纸的气息,还夹杂着晨露的清润。
林砚端坐在宽大的书案后,深色的廷尉官服衬得他面色沉静,正执笔批阅一份公文。
笔尖在纸上游走,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按照与苏绒的约定,他今日坐镇衙门,并未亲临雀目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