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那倒霉的西市市令,此刻怕是正被他训得抬不起头吧?
啧,有点可怜。
她心里一边为那倒霉的市令点了根蜡,一边又忍不住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甜意。
这算不算护短啊?
啧啧啧,一向是她苏掌柜护着自己人,真没想到也有被人护短的一天。
苏绒一时忘了动作,只竖着耳朵听着楼下那气势十足的训斥声。
就在这时,傅窈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点完成任务般的认真,打破了她的思绪。
“诶,喝药吧。”
傅窈端起桌上的药碗,小心翼翼地用勺子搅了搅,然后舀起一小勺深褐色的药汁,轻轻吹了吹气。
少女端着勺子微微倾身,一副要亲自喂他的架势,可动作实在是笨极了,手也哆哆嗦嗦的,感觉下一秒就能把药汁泼到苏绒的衣襟上。
苏绒本想说她可以自己来的,但见面前的小翁主这么认真的表情,却莫名地觉得可爱极了,于是便顺从地微微张开了嘴。
可就在勺子快要碰到嘴唇的时候,傅窈的手腕却不知怎地微微一抖——
勺子里的药汁晃了一下,到底还是溅了出来,不偏不倚落在苏绒的衣襟上,迅速洇开一小片深色的
湿痕。
“啊!”
傅窈低呼一声,小脸瞬间煞白,清澈的眸子里满是惊慌和无措,端着勺子的手都僵住了,整个人像被钉在了原地。
“对…对不起!我手笨……”
声音一下子就慌了,嘴唇动了动,却只挤出几个字,然后手忙脚乱地想把勺子放回去。
少女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摸苏绒衣襟上的污渍,脸上写满了懊恼和不知所措,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她。
“没…没事!真没事!”
苏绒赶紧侧身避开,一手接过她手里的药碗,一边挤出个轻松的笑容,声音也放得格外柔和。
“就几滴药汁,擦擦就好了,不打紧的!小翁主别往心里去!”
傅窈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看着苏绒脸上那安抚的笑容,又看看那团刺眼的污渍,小嘴紧紧抿着,脸上带着明显的窘迫。
少女默默收回手,绞着衣角,垂着眼睫站在床边,仿佛想把自己缩起来。
她好笨!
她根本不像娘亲的孩子,娘亲能张弓射箭,能驯服烈马……
可她绣花都能把自己扎到,弹琴都能被木刺刺了手,就连翻墙出去买话本都会把脚崴了!
如今连照顾人都给人弄脏了衣裳,娘亲有她这样的孩子,一定觉得丢死人了吧……
傅窈越想越沮丧,索性头一塌不吭声了,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安静。
苏绒看着她这副手足无措的小模样,反而觉得有点心疼又好笑。
她赶紧把剩下的药一口气灌了下去,强忍着那股冲鼻的苦味,把空碗放到一边。
傅窈见她喝完药,也赶忙松了口气,目光到处飘啊飘,最后落在自己的袖袋上。
然后飞快地抬眼看了苏绒一下,又迅速垂下,纤白的手指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素色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打开——
露出里面几块方方正正的饴糖。
“要吃块糖吗?我吃药都会备着糖。”
还没等她回答,傅窈就飞快地拈起一块糖,直接塞进了苏绒手里。
“给。”
她做完这一切,微微吁了口气,只盯着那几块剩下的糖,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
苏绒看着手里那块糖也不客气,直接把放进嘴里。
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