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林砚罕见地失声打断,语气里带着再也压不住的窘迫,旋即飞快地低下头颅,像是要把自己埋进地缝里,声音艰涩沉闷。
“下官……不敢!”
那点薄红在他耳廓上烧得滚烫,连带着颈侧的线条都绷得死紧。
他深吸一口气,再抬眼时,眼底已恢复了几分廷尉的沉静,只是那点未散的红晕还固执地攀在颊边。
林砚目光转向苏绒,刻意放平了声音,带着点公事公办的询问口吻,试图将方才那点尴尬彻底揭过。
“苏小掌柜,你们怎会在此?”
苏绒看着他那副强装镇定的模样,心里那点促狭又冒了头,不过瞥见他肩头那点不自然的僵硬,到底没再火上浇油。
少女清了清嗓子,把她们如何被太后召见,明珠如何敲了登闻鼓,太后又如何下了懿旨让三府杂治的事情,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
“……太后娘娘已下旨,着廷尉衙门、丞相府和太常寺共审此案,三日为期。”
她最后补充道,目光坦然地迎上林砚。
林砚闻言,眼中掠过一丝了然,紧绷的神色终于真正松缓了些许。
旁边的蒋淮捻着胡须,听完苏绒的叙述,微微颔首,眼中精光一闪。
“哦?太后娘娘已有懿旨?”他沉吟片刻,随即对林砚道:“既如此,此事重大,老夫须得即刻去面见太后,再详议一二。”
他目光扫过林砚肩头,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苏绒,唇角那点笑意更深。
随即不再多言,袍袖微拂,便转身朝着长信宫的方向,步履沉稳地离去。
那小内监本就因撞见廷尉大人窘迫一幕而冷汗涔涔,此刻见丞相离去,更是如蒙大赦,连忙躬身垂首,大气不敢出。
林砚却上前一步,声音沉稳。
“你回去吧,我带她们出去。”
小内监一听廷尉大人要亲自送,哪敢有异议,连忙点头哈腰地退到一旁,几乎是逃也似的溜了。
宫道里一时间只剩下他们四人,周大娘这才敢上前,拉着明珠,对着林砚就要拜下去。
“林大人!大恩大德……”
明珠也跟着母亲,眼圈微红,声音哽咽:“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林砚连忙侧身避开,伸手虚扶了一下。
“不必如此。”他声音放得和缓了些,带着点安抚的意味:“分内之事,职责所在。”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明珠苍白却带着劫后余生的脸上。
“平安就好。”
苏绒站在一旁,看着林砚那副平静模样,再瞅瞅他那因方才动作又显出一丝紧绷的左肩,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这家伙,又在硬撑了。
少女像一小片被风吹近的云,悄悄向前挪了小半步,无声无息地停在离他更近些的影子里。
她没有像之前那般瞪着眼睛质问,反而微微偏了偏头,那双清亮的杏眼落在他下意识僵持着的左肩上,眼底漾开一丝藏不住的担忧。
声音也放得轻软了些,带着点提醒和小小的埋怨,如同拂过柳枝的暖风。
“林廷尉……”
少女清清楚楚地咬准了这个官称,尾音却像被浸了蜜的羽毛扫过,细细长长地拖着,那点裹在调侃软糖里的关切根本藏不住。
“你的职责所在……”
苏绒顿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目光却像带着钩子,明明白白地从他那故作平静的脸上一路滑下,精准地停驻在他那不自然的左肩线条上。
还装?我都看见了!
林砚正准备再宽慰明珠母女两句,这带着了然的目光便轻轻巧巧落在了肩头,又像带着小小的刺,戳破了他强撑的硬壳。
身体瞬间僵了那么一瞬。
方才被蒋淮调侃时强压下去的红晕,此刻竟又“腾”地一下,从耳根后头悄悄蔓延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