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绒到底还是接受了采访,纯粹是被金钱屈服的。
当张不容慢悠悠把一锭银子放到柜台上的时候,少女低垂的眼睫猛地一颤,目光像被磁石吸住般,牢牢钉在那锭雪白的官银上。
那银子在午后斜照进来的光线下,雪白锃亮,沉甸甸的分量感隔着空气都能压到人手上。
张不容的手指在柜台面上一划拉,那锭银子便被推到苏绒手边。
他的目光却懒懒落在窗棂透进来的光上,仿佛只是顺手丢下一件寻常物事,语气平平。
“搁你这存着。”
话音落下,便再无多余解释。
但就是这轻描淡写的态度,反而“咚”地一下叩在了苏绒心头最务实的那根弦上。
苏绒的目光在那锭雪亮的官银上黏了一下,随即飞快地挪开。
怎么感觉他话里的意思,这钱哪怕被她花了也无所谓一样?
苏绒不是那等见钱眼开的短视小人,可她是猫馆的掌柜。那点小倔强和羞赧,说到底也只是少女心性。
但钱落进猫馆账上可是实打实的!
有了它,能添多少猫咪喜欢的羊奶?能换陆老汉多少只亮晶晶的糖猫给孩子们当零嘴?
更重要的是,张不容那副“钱怎么花我无所谓”的样子,反倒让苏绒脑子里那根属于现代小网红的思维动了一下——
这讲她故事的说书,难道不就是一个……嗯,不用自己费一分力气的宣传机会嘛?
讲得好了,让更多街坊邻居、甚至城里有闲的人家听到猫馆,这不就等于一个活招牌?
这可比在露布上贴广告管用多了!
这念头一起,便如同在心里点起了一小簇微光,苏绒心里那点精打细算的小算盘瞬间就拨拉清楚了。
银子收着,故事随他讲,横竖……也是为了猫馆前程。
至于她自己的秘密,完全可以做点艺术虚构嘛……艺术源于生活但高于生活!
“嗯……”
苏绒鼻腔里轻轻哼了一声,终于抬起眼,下巴也微微扬起,恢复了平日那股利落劲儿,目光坦然地迎向张不容。
“你想问什么就问好了。”
“故事要讲得圆,自然……也可以稍作修饰。”
她加了这么一句,算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也隐隐定了边界。
别太过分就行。
至于话题啊热度啊这些词,都在少女心中翻涌而过,并未宣之于口。
话音落下,苏绒便极其自然地伸出手。
指尖划过那光滑冰凉的白银边缘,略一停顿,便将它稳稳地攥进了手心。
接着手腕一转,银锭无声无息地滑进了她刚刚拉开的抽屉深处,隐没在一片铜钱碎银的杂响里。
做完这一切,她的指尖甚至在柜台上轻轻敲了两下,像给刚进口袋的小宝贝盖个章。
采访?讲吧。值。
张不容倒也没耽搁,见她收了银子,便从袖中摸出小本子和那只袖珍毛笔,吸了点随身带着的墨。
可以开始了。
苏绒定了定神,脸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那种饱经风霜后的哀戚与孤注一掷的侥幸。
她连草稿都不需要打,直接一字不差地将那套当初抛给林砚的说辞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