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带弋仲都拧眉肃静地看着此人走近。
罗甸城门之上,文墨染、穆流霜、叶绿叶等人见之,下意识地凛色。
忽然白衣的人似感觉到了什么,空茫的目微微抬起。
那人径直走到挟持着弋仲的黑衣之人面前五步外。
“这把麟霜剑,我又见到了。”他抬手慢慢除下了头上的篷帽,露出了一张圆润可爱的娃娃脸。细密的睫羽扑闪如蝶翼,眨眼对着几步外的黑衣人微微一笑,面若春桃,粉嫩无瑕。
黑衣之人一见到他,眼神骤寒如冰。“……赫连绮之。”
娃娃脸之人随即展颜,左右颊上露出了两个深深的梨涡,模样甚是烂漫可爱。“你师父果然已跟你提过我这亲爱的师弟了……雪岭一别,你的杀气更重了呢,云萧师侄。”
他的语声低沉沙哑,听来便觉阴鸷森然,与外表截然不同。
“还是师叔该叫你花雨石的徒弟,南荣枭?”
执剑冷目,黑衣之人看着他,声音寒得毫无起伏:“一介云门弃徒,不必考虑与我的称谓。”
赫连绮之闻言而笑,笑声森冷如鸦鸣:“师侄你说的对,只是你可知我不是第一个被逐出清云宗的弟子……而你却是几百年来第一个叛出清云宗的弟子……而她~”
陡然抬目一望,稚子少年模样的人伸手直指城门上扶墙而立的白衣女子,笑声蓦然更为响彻。“甚是好笑,既已把麟霜剑再传予你,便成了历任清云鉴传人中第一个被弟子叛离之后,还能允他重回师门的人~”
赫连绮之转首间无言睇目于黑衣之人手中所执麟霜剑上。
“你们这汲汲可危又信任无间的师徒关系……”他啧了一声,似笑非笑:“亲昵地就像是小情人在闹别扭呢。”
叶绿叶于城墙之上听得,肃面一寒,冷冷斥道:“利于口舌的小人!”
火光曳跃,风拂白衣,城墙上的盲目之人只微怔。
黑衣之人漠声:“如若话已经说完,便早早决定撤与不撤吧。”手中的剑一紧,他平声:“否则针毒入脑,此羌骑之首会死得很快,你或许就不必再多考虑。”
赫连绮之闻言一笑,黑白分明的大眼忽闪如调皮的孩稚,垂目间一眼扫过黑衣红樱之人左手断指根处,扬唇便笑:“不惜自断一指也要叛出乌云宗赶来此处……云萧师侄,你要让师叔与你说几次呢?”
端木若华心中一震,继而一疼。
紧随之有感什么……
下时听到一声熟悉冰冷的机弩声。
“最可笑的,就是像你这样把自己命门暴露在了别人面前还不自知的人。”他眯眼一笑,抬起左腕,而后拂袖露出一物,对准了城墙上的那一人。
黑衣人一眼见之,眸光骤然一震。
这是……寒磁玄铁所制的弩!
赫连绮之好心解释道:“这方玄铁是我在徐州雪岭时于一处温泉池底寻得,其形本是一块八卦罗盘,其上阴爻阳爻皆可拨动,如今被我制成了腕上这一只小弩。其名便叫——惊鸿弩。”
璎璃眼睛陡然瞪大。
城墙上的白衣女子身形微微一晃,唇色刹时如雪白,恍然间竟有些站立不稳。
黑衣之人心头更窒。
——“回师父……那方罗镜为玄铁所铸,当日于雪岭之中,因其过于沉重,弟子将它沉在了雪岭温泉中的一块青石下……并未随身带出来。”
——“许是为师多虑了,那方罗镜所用铸铁为寒磁玄铁,世间少有,极不易得……我也不知为何,有些担心它被人用于它物。”
心陡然揪起如针刺,白衣人低头刹那,目中一时有些模糊,恍惚空冷。
赫连绮之再道:“寒磁玄铁经特殊锻造可十倍增强使用者的内力,所以只要持弩之人功力不至于太浅,此弩之威便无人能挡,谓之‘一弩动天下,其力震雷霆。’”
言至此,赫连绮之歪头看向城墙上颤然而立的那人,不论其是否能见,都对着她眯眼儿一笑,道:“所以像叶齐那样的高手来用,中者必定当场五脏尽皆被震碎,饶是师姐也回天乏术……只能看着其死呢。”
端木若华扶在冰冷城墙上的手抖了一下,心仿若被异物刺入,轻轻撕扯着,没有尽头。
她又回忆起了那时温血灌满脖颈的战慄。
身形虚软着,有些站立不住。
身后璎璃赤红着眼眶伸手一把扶住了白衣人。
黑衣之人狠目而怒,握剑的手勒出青白两色,寒冽至极道:“你以为凭你功力,也能用它伤得了我师父?!”
赫连绮之轻笑一声:“不,我拿出它来,只是想让你看清楚那女人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