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饮竹居内,雪阳蛊离体后白衣女子安静地躺在榻间,眉目素淡苍白,唇色染血,昏沉不醒的模样像极了屋外院中缓缓在落的幽雪。
极净,极静,一如雪融天地间,一不留神,来去无声。
他看了榻上女子许久,而后又问了一遍:“世间当真有你所言,不死蛊?”
花雨石禁不住冷笑了一声:“你是希望有,还是希望无呢?可是若无……你便只能待日后替她收尸了,知道吗?”
云萧也笑了一声,笑声凄幽。
笑罢,眸光渐凝:“一定,得有。”
花雨石看着他:“只有三年时间,三年之内你若无法随我练出不死蛊……端木若华唯死而已。”
身子一转,便于榻边施施然落座,她像是有意一般,坐在了榻上昏睡的女子一侧。“所以此时此刻,你可以做决定了。”
笑望于面前姿容绝世的少年郎,花雨雨悠悠然地沉声道:“云萧,你是选择跪下行拜师礼?还是与我毁约以弃呢?”
灯火微煌,雪夜风寒,少年人便又看了一眼榻上昏沉不醒的那人。
白衣,墨发,鬓染霜华,流光如雾。
屋外的雪舞得清狂而凛冽……忽感缱绻、温柔、苍凉、又幽远。
他慢慢跪下,双手伏在了饮竹居青石铺就的地石上,垂首对着榻前所坐的彩衣之人恭声道:“弟子云萧,拜见师父。”
青衣如竹,墨发如璃,映夜寒烛,冷射清辉。
一声落,风声寒瑟,长夜寂。
……。
时日已逝半月余。
归云谷中朔风凄寒。
白衣的人端坐榻上调元罢,极安静地对着眼前虚无空处,神色既清且静。
屋外雪后初晴,是进入腊月以来难得的冬阳天。
旭日清光洒在冰晶白雪上,恍恍如璃。
“先生,该用早膳了。”红衣女子恭立门外,轻声向屋内唤了一句。
榻上之人回神来,轻应了一声。
饭后璎璃推着椅中女子于饮竹居前小憩,廊下的风带着寒冬里刺人的凉意,清冽,幽寒。
红衣女子立身椅侧,望着椅中女子长时静默无声的神情,不觉凝声:“屋外风寒,叶姑娘叮嘱璎璃先生身子受不得寒,先生早些回屋吧。”
椅中女子敛目少许,便默声点了头。
璎璃转手欲推过木轮椅。
“院中的草木之息,似有不同。”
红衣女子听闻,愣了一瞬,下一刻转首望向院中她今晨植来的几株新梅,开口道:
“是璎璃见院中空落,寻来几株朱梅种在了院中。”
椅中之人闻言,微怔一瞬,似醒神又似失神,默然间再度点了点头。
“先生,回屋吧。”
“好。”
叶绿叶在外采买而归,迟疑一许,入了饮竹居内。
璎璃退而去将采买回来的果蔬收拾了。
“师父让绿儿去询之事,绿儿已在山脚下的农户里询过。”绿衣之人低头肃面回禀椅中女子:“确有一农户老者生一病子,是早夭之相,长期病弱,性命垂危。”
顿过少许,叶绿叶再道:“后被一青衣少年买去,言做试药之用,或可救他……之后将之带离,再未归。”
端木若华十指合拢,指间蜷起。
榻上将将睡醒的雪娃儿伸了个懒腰来回打量屋内一站一坐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