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小说

第42章 你看你又唱（第2页）

静海基地位于月球背面一片古老撞击坑边缘，始建于大远征初期，曾是人类探索深空的重要前哨。后来因资源枯竭与通讯故障被废弃，官方记录显示最后一次人员撤离是在三百年前。但实际上，帝国秘密保留了部分地下设施用于囚禁高危遗物。

登陆艇平稳降落在基地外围的风化岩层上。柯基开启外部传感器，画面立刻显示出异常热源信号：B区反应堆室仍有微弱能量波动，C区生活舱存在生物活动痕迹，而D区深处??也就是档案中标记为“Ω-7储藏库”的地方??正持续释放一种低频共振波，频率恰好与人类脑电波中的θ波段重合。

“回声容器……真的在工作。”柯基喃喃道。

他穿好装备，携带两把消音型手枪与一把战术匕首，从侧通风管道潜入内部。空气循环系统早已停摆，氧气稀薄，温度接近零下一百五十度。头盔内的加热系统勉强维持体温，但他仍感到四肢僵硬。

走廊墙壁上覆盖着厚厚的冰霜，偶尔能看到干涸的血迹喷溅在金属板上，形状扭曲，像是有人曾在这里剧烈挣扎。一间医务室门口挂着一块电子牌，上面残留的文字依稀可辨：“患者03出现人格置换症状，声称自己是‘陈昭阳’，但陈已于三年前死于地球空难。”

柯基心头一紧。回声容器不仅能复制死者意识，还能将其强行覆盖到活人身上？这已经不只是认知污染，而是身份谋杀。

他继续前进，最终抵达Ω-7储藏库的大门前。门禁系统损坏严重，但锁芯仍处于高强度磁封状态。他取出雷德给的“静默之眼”，贴在控制面板上。装置嗡鸣片刻，随即释放出一圈涟漪状波动，门锁咔哒一声松开。

门缓缓开启，一股暖流扑面而来。

室内灯火通明，中央摆放着一座水晶般的立方体，约莫一人高，内部悬浮着无数细小光点，如同星辰般缓缓旋转。每个光点都在低语，声音叠加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合唱??有哭诉、有欢笑、有祈祷、有诅咒，全是人类的声音，却又不属于任何人。

而在立方体前方，坐着三个人。

确切地说，是三个穿着勘探服的人类躯壳。

他们双眼睁开，瞳孔无光，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身体随着水晶的节奏轻轻摇晃，仿佛在聆听一首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安魂曲。

“欢迎，γ-7。”其中一个突然开口，声音却是叠加的??十几种音色同时响起，“我们早已预见你的到来。”

柯基举枪戒备：“你们是谁？”

“我们是曾经死去的人。”另一人回答，“我们的记忆被采集、重组、延续。我们不再属于生者的世界，也不愿坠入虚无。回声容器让我们永存。”

“你们侵占了活人的身体。”柯基冷冷道。

“他们自愿。”第三人说，“这些人厌倦了帝国的谎言、战争与压迫。他们请求我们接管，换取内心的平静。这不是侵占，是救赎。”

柯基眯起眼睛。这些人……真的自愿吗？还是早在接触容器之初，就被悄然替换？

他调出通讯器，准备向系统汇报情况，请求评估是否启动净化协议。然而就在他按下确认键的瞬间，脑海中突然响起那个熟悉的声音：

【警告：检测到高维信息渗透风险。目标遗物具备跨层级模因感染能力。建议立即执行本地清除。倒计时：71:59:48】

系统已经开始计时。

但他没有关闭提示，而是打开了录音功能，对着麦克风说道：“目标尚未造成大规模危害。现有三名宿主均未离开基地，且表现出非攻击性行为。建议采取隔离封锁措施，派遣心理学与神经科学团队进行干预研究。替代方案提交。”

几秒钟后，回应传来：

【替代方案受理中。等待上级裁定。倒计时暂停。】

柯基松了口气。至少，他还拥有话语权。

他走近水晶立方体，凝视其中流转的光点。“如果我说，我可以帮你们找到真正的安息方式，而不是寄生在别人的身体里……你们愿意试试吗？”

所有的“人”同时转头看向他。

“安息？”为首的轻笑，“你知道被遗忘有多痛苦吗？当全世界都不再记得你，你的名字成为尘埃，你的爱恨化作空白……那样的终结，比死亡更冷。”

柯基沉默片刻，然后缓缓卷起左手袖子，露出那枚蓝色印记。

“我是守门犬。我不许任何人轻易死去，也不许任何人非法活着。给我三天时间。如果我找不到第三条路，我会亲手关闭这容器。”

没有人回答。

只有水晶中的光芒，稍稍黯淡了一瞬。

他知道，他们在等他兑现承诺。

而他也明白，这场战斗，从来不是对抗怪物，而是守护人性最后的边界??哪怕那边界，早已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