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镇抚司的公廨内,云蘅看到周啸阑走进来,从椅子上起身。周啸阑点头,“身上有伤,坐着吧。”
云蘅犹豫着还是要起来,才刚刚站起,就被程川一把按下,“让你坐你就坐,怎么这么犟。”
周啸阑见程川抱着腰刀护花使者似的立在云蘅身边,捏了捏自己的眉头。
“程川。”
“在。”
“你先出去。”
周啸阑见程川出去,才望向云蘅。
“你与程川的关系向来近,这次你失踪回来却没有告诉他任何消息,想来是有些话只能对我说?”
云蘅点头,“是。”
“说吧。”周啸阑掀起飞鱼服袍子的一角,跨步走上案台,在公案前坐下。
云蘅颌首,缓缓开口,
“四个月前,我在倚月楼听两位学子在醉酒之际谈论起往届科举选拔,考试不公的消息,这则消息和应天书院有关。”
“应天书院?”
周啸阑眉头皱起,这应天书院是京师建立时间最长的府学,几代名臣都出自应天书院。他之所以对此了解,除了书院本身的名气之外,也是因为兄长生前就在此地读书。
圣上登基后为了将属于自己的将权力拿回,便命人四处搜集朝中重臣的把柄。
受言官管理的官学府学,自然是重点关注的地方,再加上这些年,科举高中之人一直是官宦世家子弟,寒门子弟难出头,为了肃清这种风气,应天书院,也是圣上暗地里有意打压的府学之一。
只是兄长出事之后,这应天书院便如铁桶一般,刀劈不进,斧凿不开,再加上先帝圣旨在前,锦衣卫更是对此半点办法也没有,现下听她提起应天书院,心中自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云蘅也从程川的口中对当年周寒声的事件了解一二,她看着周啸阑严肃的表情继续说,
“因此,我便一直盯着应天书院,学子上学下学,一直没什么疑点。直到一日。。。。。。”
那日天色昏沉,云蘅高高盘在应天书院的一根廊柱顶上,垂眼看着学子陆续下学。
她的衣物和黑色的廊柱融为一体,说笑着走过的学子无一发觉。她盯着应天书院已经将近一个月了,如若今日还未察觉什么,那么这条线索便废弃了。
她一边挂在廊顶上,一边拿出一本手札翻阅,手札记录了这段时日出入书院官员的相貌特征。
她翻到最新一页,那上面是她按照布局所画的地图。她拿出一个小盒,用毛笔蘸了墨汁,在一处地方勾画两笔。那是书院的讲堂。
她总觉得此地有疑,可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有疑。只是觉得最近这书院的掌院来此处也着实频繁了些。
掌院虽也授课,但主要的讲师却并非是他。他总往讲堂跑做什么呢?
如果是巡视学生上课,端正学生言行,倒也还说得过去。
脑海中正在一一猜测之际,便见书院的学子已经散尽。明日便要放旬假,因此很多学子要么去逛夜市,要么已经回家,整个书院空荡荡,唯有一处斋舍刚刚燃起灯。
云蘅收起手札,勾住横梁的脚一松,猫儿似的悄无声息落了地。她猫起腰,往斋舍方向走去。
通往斋舍要经过一片假山林,先帝爱假山园林,因此便在书院造了此景,造好之后还提了字。
如今她无暇赏景,黑灯瞎火的假山林方向难辨,她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吹了口气,火苗晃动着照亮脚下小路。迈了几步,听得悉悉簌簌声自前方传,云蘅吹灭火折子,闪身避进一方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