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南疆,一位失语十年的老兵突然开口,讲述了一场被抹去的战役。他说完最后一个字,含笑而逝。
西漠沙暴中,一支驼队发现地下古城,墙面上绘满壁画,描绘的正是千年前女帝如何带领民众抵抗“清道”入侵。最末一幅画中,人群高举火把,齐声呐喊,题注仅三字??**“我们记”**。
东海渔民捕获一条怪鱼,腹中藏有一枚玉简,上书:“吾乃三百年前沉船文书官,姓名不存,唯愿后人知:那日风浪中,我们未曾弃船而逃。”
消息传开,举国震动。
人们开始自发整理族谱、撰写家史、修复古迹。书院不再只教经义,更设“记忆课”,孩童每日必诵:“我姓何,我家住何处,我的祖辈做过何事。”
就连一向冷漠的北原隐修者,也有年轻弟子悄然下山,手持竹筒,收集民间口述,称之为“拾音行动”。
而这一切的背后,始终没有出现那个扛剑的身影。
有人说他在极北苦寒之地闭关;有人说他已化作一阵风,游走于人间;还有人说,每当有人真心说出“我记得”三个字,肩上就会多一只打盹的黑猫。
只有少数人知道真相??
铁娃回到了桃村。
村子依旧荒芜,唯有村口那棵老槐树顽强存活,树下多了两座并排的新坟。
他在坟前种下那株从极北带回的桃树苗,每日浇水,松土,跟它说话。
“今天南岭来了信,说有个孩子写了篇作文,题目是《我的家乡叫桃村》。”
“东海那边建了座纪念馆,专门展出咱们村的东西。一块瓦、一片陶,都被标了名字。”
“昨天夜里,我梦见娘了。她没说话,就坐在灶台边烙饼,香味飘得到处都是。”
大黑猫趴在坟头晒太阳,偶尔插一句:“你唠叨得像个老太太。”
铁娃笑而不语。
他知道,这场战争永远不会真正结束。遗忘如同杂草,春风吹又生;而记忆,则需年年耕种,岁岁守护。
但他不怕。
因为他已不再是那个只想活下去的少年。
他是铁娃,是守望者,是万千名字的搬运工,是风雨中不肯倒下的桃树。
这一日清晨,阳光洒落,桃树苗抽出第一片新叶。
铁娃站起身,拍去尘土,对大黑猫说:“走吧。”
“去哪儿?”
“去下一个需要记住的地方。”
黑猫懒洋洋起身,跳上他肩头。
风起,叶动,远处传来孩童嬉闹声。
新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