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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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贺青冥被琴声一激，脚步一滞，仿佛有了一分神智。

nbsp;nbsp;nbsp;nbsp;上官飞鸿不由喜道：“阿鸾！”

nbsp;nbsp;nbsp;nbsp;一声弦动，天地仿佛生来一股长风，风声徐徐飞过，起先只若隐若现、忽明忽暗的一缕，而后穿梭来去，裂石迸土，于幽谷之中洪然响动，继而归于一地寂静，只留下滴滴、答答，仿佛是洞中千载，笋石涓流。

nbsp;nbsp;nbsp;nbsp;这琴声竟生而死、死而生，让人听来一腔绝望之处，却忽又生出一抹盎然的新机。

nbsp;nbsp;nbsp;nbsp;贺青冥一颗心已被琴声揪住，不住浮沉跃动，虽仍不识前路，纷争、纠缠的思绪却忽而放下，纵然千古独往，我心一如当年，于是灵台澄然，无我无物，亦无来处、烦忧，只觉一派幽静旷明。

nbsp;nbsp;nbsp;nbsp;柳无咎心下乍明，这曲调……他从前研习六艺的时候学过，是《独幽》。此曲乃是昔年华山灵境道人所作，“托天地之遗响，鸣一心而独幽”，跳脱域界，不在五行，可谓天人一曲。只是知音难求，灵境道人创出此曲后，未能得遇高山流水，后来便断弦罢曲，再不复弹了。

nbsp;nbsp;nbsp;nbsp;伯牙绝弦，知音难觅，千古之下，向来如此。

nbsp;nbsp;nbsp;nbsp;人生来孤独，却又不甘不满于孤独，于是总要求着什么，又总要求之不得、辗转反侧。

nbsp;nbsp;nbsp;nbsp;琴声似断非断、似续非续，尾音处却藏了几分苍凉与孤寂，那无人相和，无人相知的孤寂，便从春夜草木生长之声变化出一点萧瑟。

nbsp;nbsp;nbsp;nbsp;贺青冥那股子魔性于满心萧瑟之中，似又死灰复燃，上官飞鸾挥指弹弦，却似已压制不住他了。

nbsp;nbsp;nbsp;nbsp;她若失败，贺青冥也好，上官飞鸿也罢，一干人都只有死路一条。

nbsp;nbsp;nbsp;nbsp;此时天边乌云作响，天色由明转暗，却听那道孤寂的琴声外，竟忽然多了几弦响声。

nbsp;nbsp;nbsp;nbsp;顾影空目光闪动，这是《潮生》。

nbsp;nbsp;nbsp;nbsp;一时间好似洪波涌起、碧浪掀天，潮生潮灭之中，竟别有一番金石争鸣的喑哑与放诞，便像阮籍穷途，长歌当哭，然而烈烈悲风里，又自有一番狂放不羁，纵然千夫所指，身死魂灭，依旧无愧于心，无悔一生。

nbsp;nbsp;nbsp;nbsp;于是一人化作鲲鹏做逍遥游，一人变身义士于暗夜奔走。两人往来九霄四海，直下五洋八荒，一个游历于出世与入世之间，一个却是极度的任侠自我，是尝遍人间七情八苦之后的不拘世俗。

nbsp;nbsp;nbsp;nbsp;最后两人变作一人，在天地之间悠悠地走，悠悠地唱：

nbsp;nbsp;nbsp;nbsp;“知我者，谓我心忧”

nbsp;nbsp;nbsp;nbsp;“不知我者”

nbsp;nbsp;nbsp;nbsp;“……谓我何求？”

nbsp;nbsp;nbsp;nbsp;天色已暝，尘归尘，土归土，喧闹终归于一地悄寂。

nbsp;nbsp;nbsp;nbsp;林深处，忽地传来一道略显清冽的女声。上官飞鸾道：“阁下何人，可与在下一见？”

nbsp;nbsp;nbsp;nbsp;但没有人回她。

nbsp;nbsp;nbsp;nbsp;留给她的，只有一个未散的余音。

nbsp;nbsp;nbsp;nbsp;风声徐徐，吹动林叶深深，余音散尽了。

nbsp;nbsp;nbsp;nbsp;第140章缘灭琴声也好，刀剑争鸣也好，都已落……

nbsp;nbsp;nbsp;nbsp;琴声也好，刀剑争鸣也好，都已落下帷幕。

nbsp;nbsp;nbsp;nbsp;江天一色，都阴沉着同一张老人脸，蛰伏一宿的乌云又翻涌着身子，酝酿着新一轮风暴。

nbsp;nbsp;nbsp;nbsp;贺青冥已陷入昏迷，风啊雨啊的，他听不见也管不着了。柳无咎抱着他，为他驱寒偎暖，为他甘心疾首。贺青冥睁着眼的时候，他还不能这样抱他，如今贺青冥闭了眼睛，他怎么样抱他，也由不得贺青冥拒绝了。二人亲如一体，至于旁的，柳无咎不去想，也不再去问。

nbsp;nbsp;nbsp;nbsp;柳无咎拿别人当空气，别人却没法子无视他们这对另类的师徒。其他人怎么看怎么别扭，心生古怪，偏偏又不好意思询问，只好自个干自个的。

nbsp;nbsp;nbsp;nbsp;顾影空没有留下来，他借口说捡些干燥的柴火过来，一入林子，不见了众人影踪，便不再继续走了。江天阴沉，林子里更是只见其影，不见其形。顾影空杵在树林阴翳下边，没有挪步，倒像是在等着什么人出来。然而这个时候，这个地方，除了在空中低飞的蜻蜓和在地上爬行的蛇蝎蜈蚣，又还有什么人呢？

nbsp;nbsp;nbsp;nbsp;顾影空道：“师弟，你既来了，又何必躲着我不见呢？”

nbsp;nbsp;nbsp;nbsp;林子里边走出来一个人，果然是前日再度失踪的谢拂衣，这次他还背着他的当归琴。顾影空一见到他的琴，便笑了：“五年了，师弟的琴声还是宛若天籁，叫人过耳难忘。记得上一回听你弹琴，还是师父在的时候，可惜后来他老人家仙逝，再后来——”

nbsp;nbsp;nbsp;nbsp;谢拂衣打断了他：“我今日前来，不是听你絮叨家常的，你我同门情谊早在五年前一刀两断，更不必再跟我套近乎。那天被冯虚子搅和了一通，今日你我狭路相逢，合该做个了断。”

nbsp;nbsp;nbsp;nbsp;顾影空忽道：“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跟我做生意，管你只赚不亏。”

nbsp;nbsp;nbsp;nbsp;谢拂衣讥笑道：“是跟你做生意，还是跟你的主子做生意？”

nbsp;nbsp;nbsp;nbsp;顾影空皱了皱眉头，道：“师弟，我好歹也是你师兄，你可不要这么没大没小，免得叫旁人说我们华山弟子不讲礼数。”

nbsp;nbsp;nbsp;nbsp;“兄不友，则弟不恭，何况你跟魔教的人来往，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华山弟子？”

nbsp;nbsp;nbsp;nbsp;顾影空道：“为兄的却不知道了，这话又从何说起？”

nbsp;nbsp;nbsp;nbsp;谢拂衣道：“八大剑派管辖别业护卫，一路上关卡重重，却偏偏放了魔教头子进来，这样不可思议的疏漏，你是想怪属下办事不力，还是想把黑锅甩给其他剑派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