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穆里斯削了个苹果给自己吃,还有那串阳光葡萄她也有点眼馋。等安滨乌拉拉地感叹完,她也吃完了一个苹果。
nbsp;nbsp;nbsp;nbsp;“其实你说了,而且说的还不少,我懂事是因为那时我以为你背负了很多,正是你潜移默化灌输给我的。刚刚他们批评我不孝,对你哪哪不好,怎么怎么冷漠,你现在却这么夸我,未免太伟大了,我听着都快掉眼泪了。”她擦了擦嘴,语调稀松平常。
nbsp;nbsp;nbsp;nbsp;“你不用管他们说,我不求你怎么样,你活得好就够了。”安滨说。
nbsp;nbsp;nbsp;nbsp;穆里斯感受到他在尽力弥补并试图做一个真正慷慨的父亲,那一刻她好像突然理解了标语的用意何在。
nbsp;nbsp;nbsp;nbsp;“孝或不孝总是从你的嘴巴里说出来,相应的,你是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也应该从我嘴巴里说出来。很遗憾地告诉你,你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nbsp;nbsp;nbsp;nbsp;安滨颤巍巍地举起手,“我知道我不是,你怪我也好,我只希望你能……”
nbsp;nbsp;nbsp;nbsp;“但也说得过去,也说得过去哈。”穆里斯打断了他,“你给了我生命,并且抚养我长大了,如今我们之间只剩下血缘这一条纽带,我不会对你的生命坐视不管的。医生怎么说,你们就听医生的吧,你好好休息。”
nbsp;nbsp;nbsp;nbsp;人在幻想自己本该拥有的幸福时是很痛苦的,好在穆里斯已经摆脱了这种痛苦。参考答案只是参考,优绩主义下的东亚小孩特别容易掉入圈套。现在看来,大人也逃不掉。
nbsp;nbsp;nbsp;nbsp;她往安滨的医保卡里打了十万元,然后平静地和他们告别了。当然,这十万元并不能彻底清算父女关系,谈悔谈恨更是不能。他们处在完全不同的逻辑体系里,强硬地扭转对方的思想观念是件十分吃力不讨好的事。
nbsp;nbsp;nbsp;nbsp;小城挖走了她的十八年,随着时间降解成空气,她带着空落落的躯壳走了,再回来时却是一派丰盈。她拥有了会把她从沙发抱回床上的人,她在节日收到了礼物,悲伤的时候得到了拥抱,她的意愿受到了尊重,一切的一切,带给她强烈的归属感,她只要想见就能见到,想去就能去的地方,是他,和他的身边。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秀场结束后伊实和几位同行去善庆街的一家酒吧喝两杯,其中有一对情侣,他们时不时碰杯时不时耳语,伊实看得后槽牙酸,也没人问,他自顾自说起异地的女朋友是多么可爱和可靠。为什么不把她带过来?有人问。呵呵,难道她没有自己的事要干?伊实说得轻巧。
nbsp;nbsp;nbsp;nbsp;聊完回酒店,他简单洗了个澡,准备给穆里斯打视频电话,结果她说在忙。前几天他们都有通话,今天见不到活的就算了,至少给张照片解解相思吧?穆里斯竟然也称不方便。
nbsp;nbsp;nbsp;nbsp;不过她发来一条语音。
nbsp;nbsp;nbsp;nbsp;“Imsy,t。”
nbsp;nbsp;nbsp;nbsp;别以为这么简单就能把他打发了。伊实撇撇嘴,把语音听了一百遍。
nbsp;nbsp;nbsp;nbsp;李之前对他说,你爱得如此黑白不分昼夜不停,干脆向她求婚得了,结婚后也不怕她跑掉了,而且还有机会能拿到中国绿卡。
nbsp;nbsp;nbsp;nbsp;伊实听到后啧啧鄙视:“这就是你们靠协议压着我不放的肮脏手段!榨干我的最后一滴价值,你们这群肮脏的资本家!”
nbsp;nbsp;nbsp;nbsp;“……?我在跟你讲什么你又在跟我讲什么?”李决定以后再也不多嘴这人的情感密事。
nbsp;nbsp;nbsp;nbsp;结婚吗,伊实当然想过,他幻想婚礼,婚纱,戒指,捧花,牧师的证婚词,以及最重要的,由穆里斯亲口说出的“我愿意”。他不在乎这其中有没有协议,他们之间有没有法律效益,他只渴望如同戒指套上无名指一般她坐在他的怀里,认定这是她永恒的巢穴。
nbsp;nbsp;nbsp;nbsp;身边像他这般年纪的男人要么已婚要么离婚要么在准备二婚,所以契约重要吗?他们不过是把玩乐变成一种看似神圣的仪式而已,实际上不还是主次不分本末倒置?想要阅历丰富剃个光头纹两个纹身不就行了。
nbsp;nbsp;nbsp;nbsp;伊实不打算走那么明显的弯路,他想吃肉,那么就吃肉,不非得去哪家餐厅,他想睡觉,那么就睡觉,不非得守着时间守着床,同样的,他想要爱,那么就只要爱,不非得签名立碑昭告天下……
nbsp;nbsp;nbsp;nbsp;好想她啊,好想见到她。
nbsp;nbsp;nbsp;nbsp;穆里斯请在他的身上踩奶。我们一起控诉城市的尾气有多么呛人。好想她啊。他不知道还有什么能令他提起兴趣的东西了,一个个实在无聊透顶。再喝点酒吗?喝吧,相思太重难以疏解。太想她了。哪怕呆着什么也不干,闻着她的味道,也比干巴巴的被单好上百倍。
nbsp;nbsp;nbsp;nbsp;该死,那种感觉又上来了,鱼钩吊着他的心头肉,往喉间提。
nbsp;nbsp;nbsp;nbsp;伊实脱掉上衣,准备关灯早睡早超生。他走到开关前,按灭顶灯,房间陷入一片漆黑,唯有门缝间透出一丝走廊的灯光。
nbsp;nbsp;nbsp;nbsp;走廊里有脚步声,急促而欢快,随后逐渐慢下来,变得安静。
nbsp;nbsp;nbsp;nbsp;伊实正要躺上床,敲门声响起。
nbsp;nbsp;nbsp;nbsp;他打开门,光倾泻一地,他看见他心爱的女孩,就站在门前,仰着脸向他微笑。
nbsp;nbsp;nbsp;nbsp;“嗨,我可以在这里住一晚吗?”-
nbsp;nbsp;nbsp;nbsp;全文完-c